等约格斯从塔上下来,单膝跪拜在国王的面前请罪,原本和n待在一起的雨果侦探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些横七竖八倒在高草丛间的精英训练师们,此时也全都消失得一个不剩。
“属下过于无能,没能为您扫清冠军头衔之前的障碍。”
满身狼狈的青衣贤者满脸愧色。先前载着约格斯飞下高塔的象征鸟,此时也随着主人垂下未知图腾般黑色的独眼头颅,几乎缩进了斑斓的羽毛里面。
“尽管借助了传说中宝可梦的力量,我依然无法撼动阿戴克冠军的那只火神蛾……不,正是因为亲眼见证了一番我才能断言——就算是四位合众天王轮番挑战,也无法彻底击败那只实力处于生命巅峰的太阳之虫。考虑合众训练家的整体水平,直到火神蛾自己寿终正寝之前,应该不可能有精灵能击败它。”
“这样不是很好吗?”n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战士直到生命最后的一刻都保持不败,扞卫着伙伴走向死亡。虽然我并不认同精灵与训练师们那种扭曲的依附关系,但对于火神蛾而言,那样才是幸福吧。我并没有破坏这种气氛的打算。”
“是。”约格斯没有反驳,把头压低得更深了,态度显得恭敬无比。
然而,就是这位贤者此时老实的姿态,才真正更让人觉得可疑无比。
在等离子团七贤人中,与约格斯同为温和派的罗德之所以保持中立并掌管财政大权,是因为他能力出众且为人诚恳,同时得到了“国王派”与“教皇派”的信任;而约格斯之所以中立,还被派遣到偏远的沙漠中进行考古开发,则是因为此人过于诡计多端,因此同时遭到了两个派系的怀疑——为了完成自己的主张,这个历史研究者就算是同伴也会毫不犹豫地坑害。
如果说魁奇思是牵引傀儡的野心家,斯姆拉是鼓舌摇唇的阴谋论,维奥是利欲熏心的投机者……那么约格斯此人,就是在历史黑暗面中穷经皓首的权佞之臣。
为了他自己的主张,约格斯会像拥有「变化自如」特性的宝可梦一样,前一刻如大地般宽厚,后一秒像疾风般善变,有时秉持着圣战士的忠诚,有时又会如恶党般毫不犹豫地背叛。
于是,n开口问道:“约格斯老师,是时候交出封印着那只宝可梦的精灵球了吧?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一直等候在这里。”
“王上明察秋毫,可是唯独只有这一件事我无能为力。”
声音仿佛从幽深的地底传出来一般,老人埋头继续说道——
“在和阿戴克冠军的激烈战斗中,我不慎将那枚会给精灵带来痛苦的操纵之球遗失在了天堂之塔上,因此无法将它献给您。如果王上希望解放那只幻之精灵的话,我恳请您亲自登塔打开那枚精灵球。”
弥天大谎。这是一秒就能揭穿的谎言。但约格斯就这样毫不掩饰地说出了口。
就如史册角落里那些被一笔带过的阴谋一般。
重要的不是胜败抑或言语,而是顺应历史潮流的趋势——在发现阿戴克冠军的强大远超自己想象之后,这位丧心病狂的历史学家便在天堂之塔上留下了他最后的诡计。
计划并不复杂,需要的不过是一些胆量而已。他趁着四位天王被火神蛾登场的强大声威震撼之时,假装狼狈地行动起来,偷偷将比克提尼的精灵球藏在天堂之塔老旧的砖石缝隙之中。
这样一来,就算n不愿意与寿命将近的火神蛾对战,他也必须登塔走上一遭,而一向对等离子团充满敌意的阿戴克也不可能错过这次机会,他绝对会主动向登塔的n发起挑战——只要这场对战能够发生,不管结局如何,都能将局势导向对等离子团有利的结局。
“原来你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吗?”n皱起眉头,严肃地看向自己的老师。
约格斯没有正面回答国王的话语,而是提醒道:“在无人操纵的情况下,那枚精灵球每隔一天就会向球内的宝可梦释放强烈的电流。若王上愿意登塔,还请尽快行动。否则到了明天的这个时候,您想要守护的宝可梦就会遭遇痛苦的折磨。”
半软半硬的话语如同缠上脖子的丝带,七贤人中也只有约格斯敢如此直接地向n说出这般威胁之词。
“唉。”绿发青年长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也会怀疑自己是否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精灵球里呢。”
单膝跪地摆出恭敬姿态的约格斯抖了一下,显然即便是他,也没预料到自己的国王会在这时说出如此话语。
“算了,我这次就顺从老师你的安排吧——约格斯。”
“是。”
“我将在这里呼唤栖息在附近的强大精灵,借助它们的力量登上天堂之塔。我会把寻找精灵球当作主要目标,尽量避免与阿戴克的正面交锋,即便发生了对战也将想尽办法让那只火神蛾不至于在战斗中死亡——这样的行事是否会让老师你不满?”
约格斯连忙摇头:“绝无不满。”
“但我对老师你的行事却有所不满。”
n在俯身在地的青衣贤者面前蹲下,在同一高度凝视老人花白的须发,心平气和地说——
“约格斯老师,我可以容许你把我当作棋子来实现自己的目的,但在等离子团,有一些规则是不能触犯的。你用改造精灵球来虐待宝可梦,这件事已经触犯了教团的行事底线——为了达成理想,有时或许可以不择手段,但若是以此为理由肆意歪曲理想,那就只剩下单纯的疯狂了。等离子团不是那样的组织,当它变得无可救药之时,会遭到来自真实的唾弃。”
明明绿发青年的语气像聊天一般轻松,约格斯额角却流下豆大的汗滴。
他踉跄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只好双手撑住地面回应道——
“我甘愿受罚,我愿意像维奥一样暂撤七贤者的头衔,禁闭在基地里反省自己的过失。”
n重新站起身,摆了摆手:“那就离开这里吧。返回城堡,由父亲来裁决你的罪名。”
“是……”
约格斯垂着头,任由身边反应过来的象征鸟抓起自己的肩膀,扇动着羽翼飞离地面——直到一人一宠飞至n看不见的地方,约格斯都没有抬头正视自己侍奉的国王一眼。
望着远去的贤者,n表情复杂地按揉额角,自言自语:“所有的发展,真的都和那个侦探的推理一模一样呢。只靠那么点只麟半爪的信息,竟然就能人性预测到这个地步……那家伙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以怎样的方式运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