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洞穴水雾十分的浓重,千疮百孔的洞壁忽隐忽现,刀疤脸此话一出,大伙纷纷看向我的身后,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我顿时面如死灰,心想刚撞见了孤魂野鬼,把船翻进阴沟里,不会又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瞬间我的心就悬了起来。
张三臂吐了口老烟痰,第三条手臂也悄然探了出来,嘘了一声,“三子,快把黑驴蹄子给爷翻出来。”
黑驴蹄子!听到这几个字,冷汗顺着我的后脖颈子就淌了下去,紧接着头皮都发炸了。
我的娘啊!以前可是听肥龙跟我说,这黑驴蹄子他娘的是专治粽子用的,粽子是啥,那是僵尸,说不好听点那就是个怪物,比野兽还要难缠。
盗墓贼遇到这玩意儿,丢胳膊卸腿那都是小事,不倒贴命就不错了。
我对盗墓这方面的奇闻怪事很感兴趣,过去听肥龙吹牛皮,我能听上一整天。
有次夏天我们在柳树下吃西瓜,听收音机里播放的广播剧,讲的是一个僵尸的故事,考古队在江西的一个沿河的小村落,挖出来一个古墓,里面冲出来很多的僵尸,说这些僵尸还长得不太一样,我就问他这个故事和他以前经历的,是不是有点差不多啊。
出乎意料的是他还点点头,听这个广播剧的时候比我很认真,当插播广告中场休息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点着一支烟,抽了一口,“记住喽,死而不亡乃傀尸,亡而不腐乃僵尸,僵而起怪为害尸,这是软硬粽子现有的三大分类,如果在黑暗的墓穴中,想判断硬粽子的话,那最直接的法子就是听粽子身体上发出来的声音,这个听音的学问,可就大了去了,比如声源如果是发于牙齿,声若叩屐的话那就是硬尸,声发于喉咙就是血尸,倘若发于骨骼的话,那一定是活尸。”
“其中这活尸是最难区分的,因为九成九它们和人没什么两样!”
“它们经常通过吸血来修复身体,它们吸食饱了身体的骨骼就不会发生声音,一般千年活尸都是女尸,男性身体具有阳气,所以很难变成活尸,即使是变成活尸寿命也很短暂,活尸的身体不会腐烂,而且千年女尸能言人语,具备相当的智商。”
“但可悲的是,活尸是永远出不了墓穴的,即使出得来被太阳一晒也会重伤,第二是怕引来天雷,因为它们的身体长居地下含金属元素过高,故此它们只能生存在地底下,也被古人称之为阴间人!”
我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想到肥龙当初说过的话,直接腿都给我吓软了,这粽子不管软硬都不好对付哇,并且也不是我这种菜鸟就能对付的,不过刀疤脸既然能够看得见它,那就肯定是个硬粽子,但硬粽子力大无穷,非得拿能掀天灵盖儿的冲锋步枪对付不可,否则普通的铁刀或兵工铲根本不顶事,叫它摸上瞬间就能把人撕个稀巴烂。
我不知道是不是出于错觉,但莫名的感到一股阴风,猛地吹在了我的后背上,暗想被粽子分尸的下场,我差点啊地大叫出来,急忙往前跑了两步,一下子底盘不稳差点跪在了地上,才发现我已经感受不到腿的存在了,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刻,连跑路的力气也根本不会有,因为精神已经崩溃了。
张三臂举起手枪指向我,口型夸张地努了努,“你他娘的不要打草惊蛇,再动老子就崩了你。”
李三子在一个密封的铁管里,倒出一把紫色的粉沫,朝我的方向使劲地撒过来,然后对张三臂一挤眼,他俩一手握着黑驴蹄子,一手持枪就朝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而他们身后的刀疤脸皱起了眉头,表示对他俩的行为很不解,在长盒子里抽出了一张折叠弓,啪地撑开护在阿秀的前面。
他俩刚走没几步,突然一股风拍在了我的背上,我想都没想,立即猫腰扑倒在地,开始拼命地往他俩的方向驴打滚,他俩也吓得够呛,抬手啪啪就是四五枪,整个洞穴闪了几下火光,我们的影子被扭曲的映在洞壁上。
“快熄火,他娘的是个死粽子!虚惊一场啊。”我听见张三臂吐了一口老烟痰骂了一声。
我心中一喜,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拍拍身上的泥土趴过去看,只见在我原来站着的后方洞壁上,居然有一个被削掉肩膀的血粽子,被一把生锈的古刀穿刺喉咙,牢牢地钉在洞壁上。
而且让所有人惊奇的是,在这具血粽子的身后,有一口鱼鳞状的盗洞!不时从里头吹出来一股子腥臭的味道,使人忍不住作呕。
就算我再是个外行我也能看得出来,有盗洞那么就会有盗墓贼,有盗墓贼就有墓,看来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果不其然,就听李三子操了一声,“这么大个儿菊花!把风水宝穴的龙气全给他娘的放光了,这便宜说让人占就让人占了!”
接着将手枪别在腰带上的皮夹子里,唉声叹气地说道:“他娘的,我早该想到的,从曹妃甸往东就是渤海,而且这里河道纵交,又有天然的玉龙宝带护气,东向大海,白骨走蛟,这是一块上好的风水宝地啊,没有大墓那才奇了怪。”
张三臂瞥了眼李三子,冷哼了一声,“你个蠢货,入行跟我这么多年,现在才反应过来,忒给老子丢脸,不过现在说坏事还为时尚早,让他们给咱蹚蹚路也挺好。”
他伸出手臂,李三子立马递过去一把洛阳铲,下去一铲子,带出一杯腥臭的红泥浆,这是钉在洞壁上血粽子的血,他把鼻子下去嗅了嗅,“他娘的,也是新角儿,如果是鬼九爷的人也就罢了,别人的话就要两虎一争了。”
阿秀看样子不懂什么风水,也跟着附和地点了点头,“那您看……我们是进还是留?”
张三臂冷笑了一声,将那一杯红泥浆甩到地上,“进!上个月鬼九爷夹喇嘛说是去渤海口寻东陵九尸洞,结果栽在了里面,不知死活。”
“不过幸好他有两手准备,如果十天之内出不来,他就叫他手下的伙计来找我,并让我带上他。”说完指了指我。
我顿时一头雾水,感到莫名其妙,“喂!找我干嘛,我又不认识那老头子。”
李三子那猢狲不怀好意地瞪着我,这次他没有掏枪指我,估计也是在忌讳张三臂。
张三臂没有搭理我,而是看着血粽子后面的盗洞,用狼眼手电往里照,一竖刺眼的白光瞬间打了进去。
然后在洞口张开手掌,感应气流,最后捏了把盗洞上的土层,闻了闻,下定结论说道:“嗯……看来这是一个地下喀斯特地貌,盗洞里的气流很湍急,说明盗洞不止一个!这也许是个废洞,不过从下铲手法上看,这是正宗的千叠鱼龙鳞,受力均匀,外圆内方,如果不受外力破坏和突变的地质变动,千叠鱼龙鳞盗洞可撑上几千年!”
他把手张开,环视了我们一眼,“而且你们看,这土里湿气太重,盗洞的对头应该有地下河道。”
阿秀眯起眼睛轻啧了一声,捏了捏下巴,“张三爷,鬼九爷当初说去渤海口寻找东陵九尸洞,我们先前被不干净的东西弄翻了船,这一路上水流很急,我想我们现在离渤海口已经不远了,现在又偶遇盗洞,我估计我们已经到了东陵大墓的范围了。”
李三子温柔地看向阿秀,点头嗯了一声,而张三臂则观察起了钉在洞壁上的血粽子。
刀疤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茫然地观望着这一切。
我早就看出了这刀疤脸,是阿秀手下雇佣兵的头头,估计这是第一次合作,所以不是很默契,另外我觉得阿秀也不可能什么都告诉这些雇佣兵,刀疤脸的任务应该只是搬运冥器和保护阿秀的安全这么简单。
看的出来,刀疤脸忍耐不下去了,终于开了口,“阿秀小姐,您吩咐我们的任务,是运送我们不该问的东西和保护您的安全,我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倒没什么好说的,可是您没说还要盗墓啊!”
他耸了耸肩膀,调整了下情绪,“好,不管您干什么,我们这种没有国籍的散佣兵倒不怕什么,保护您的安全是我们的义务,可是现在该把您要去的地方和形势,跟我讲一讲吧,要不然我怎么有准备的保护您的安全呢?”
阿秀眉毛一竖叉起了腰,叹了口气。
张三臂打量着血粽子,头也不回地说道:“告诉他吧,现在需要人手,让他心里有个底,下地都要交个心,也免得生二心。”
李三子会意,拍了一把刀疤脸的肩膀,“我说兄弟!你们雇佣兵手里也不干净,我也就明镜告知你哈,我们这次是要盗东陵大墓,盗曹操那老小子的墓,现在听明白了么。”
刀疤脸一脸愕然,讶异地看向蹲在地上的张三臂,表示难以接受,“什么,东陵大墓?曹操?你们没开玩笑吧,我虽然是个雇佣兵,但是我也有东亚血统,尤其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谁不知道东陵大墓的墓主,是清末慈禧老佛爷,她老人家的墓好像不在这吧,天下尽人皆知,东陵大墓已经被大军阀孙殿英给端了呀。”
我心说你这家伙知道的也太多了,不会是个中国迷吧,说到曹操的墓,这我确实在那本老旧的笔记本上看到过相关记载,相传曹操老年身患失神病,快行将就木的时候,把自己的后事托付给了摸金派和发丘派,然后再以搬山派和卸岭派协助施展神通,设了八九七十二个虚冢,使后世的盗墓贼无法分辨。
刀疤脸的问题正中我的下怀,我也赶紧表态,“是啊,就是说!这到底怎么回事?给小爷铺坦清楚,要不然就再踹你一脚。”
李三子听完双眼一翻白,差点没气背过去,脸上的神色要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忌讳地看了看张三臂,又瞪向我,气得他浑身直哆嗦。
阿秀咬了下嘴唇,眼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张三臂咳嗽了一下,无奈地看了看我,“此东陵非彼东陵,除了七十二个虚冢,还有南陵朱雀墓,西陵白虎墓,北陵玄武墓,最后是这个东陵青龙墓!青龙玉带照白骨,乾坤倒流魂东天。”
刀疤脸听的发愣,张三臂顿了顿,摸出包烟,结果被水浸的稀巴烂,他无奈地骂了句娘,将烟包砸在了那血尸的脑袋上,“他娘的,真晦气!还有你们都做好心里准备,曹操的墓,是用了特殊的葬阵,而且手笔通天,又占据如此风水宝穴,他已经有可能起死回生了,他可是长生术的追求者,进去等着我们的也许是一道道致命的陷阱,那是通向地狱的入口,所以要万加小心,想想鬼九爷的下场吧。”
张三臂刚说到这,盗洞里突然闪出一个黑影,将古刀拔了出来,拖着钉在洞壁上的血尸就钻进了盗洞里。
众人大惊失色倒退了几步,李三子下墓多年显然没见过这东西,额角沁出了冷汗。
旁边的刀疤脸显然没有下过古墓,只信科学的力量,不信鬼怪传说,他以为是什么地下生物,立马蹲下身子搭弓拉箭,准备来个百步穿杨!
“操!你个龟儿子,给老子住手!”张三臂掀起洛阳铲,就把刀疤脸搭在弓上的箭给拍飞了。
“谁都不许动!这千叠鱼龙鳞盗洞稀罕的很,容不得半点破坏,哪怕一个受力点被毁了,你就等着被活埋吧,靠后靠后!”张三臂端起小冲锋率先钻进了盗洞,接着就是李三子。
我的膝盖弯猛地一酸,被阿秀踹了一脚,一下子摔进了盗洞里,我气地骂了句娘。
屁股被阿秀拧了一把,“再骂,姑奶奶就把你活埋在这,给我快点!”说完又拍了我一把。
我心说先前在船上骂我单身狗也就算了,现在又要把我活埋,心中一股无名火顿时腾地冒了起来,“臭贱人!给老子闭嘴,再废话老子就叫你吃臭屁!”
盗洞里有些闷也有些黑,我说话的时候,故意停下来,谁知这婆娘没有停,一脸撞到了我的屁股上,她以为我真要放屁,大叫了一声,“不许放!”
我下意识地一缩,顶着关公脸继续往前爬,心说这婆娘也忒好色了,竟敢占我便宜,老子还是雏呢,我得赶紧跑。
千叠鱼龙鳞手法打的盗洞,果然名不虚传,每个鳞片铲出来,又致密地按照角度压下去,使得盗洞更加瓷实牢固,就像水泥地的质感一般。
不一会我的脑袋就撞到了一个屁股上,我捂住口鼻,气不打一处来地骂道:“李三子你他娘的放屁了,可真臭!”
只听李三子在前面瓮声瓮气的,“小子!被粽子追是咋的,急你个奶奶腿!”
靠,他一提我奶奶我就来气,我一拳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大喊了一嗓子,“奶奶的快跑!后面有血粽子追,阿秀都被吃了!救命啊!”
“靠!小子快在后面给我护驾,下辈子老子当上皇上,就封你个大将军当当!”说着李三子脚下一蹬,一泡土扑了我一脸,他吓地疯狂地向前爬去,整个盗洞被他的狗腿刨地乌烟瘴气,着实呛死个人。
心说这都什么时代了,还皇上皇上的,我也疯狂地向前爬,其间这盗洞七拐八拐,估计是为了盗洞的受力考虑,才这样打的。
爬着爬着我手下就湿了,空间也一下子开阔了起来,心说终于到头了!
我把肩上的探灯拿下来,向前照去,一看之下顿时就震惊了,一段白色的瀑布就在不远地前方,不过再往前走就空了,脚下是个悬崖。
悬崖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倒是有一股风扑了上来,我立马捂住了口鼻,太他娘的臭了,我弯下身子干呕了几下,哭了吧唧地全是胆汁味儿,差点没把胃给吐出来。
我刚站起来,突然悬崖下伸上来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踝,李三子在悬崖下高喊了一声,“张三爷,是他,就是他!”
我用探灯往下照了照,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打趣地一笑,“我们的朋友小哪吒。”
张三臂和李三子两个人从悬崖下爬了上来,一上来张三臂就把李三子一顿胖揍,“你小子!吃错药了,你想谋杀老子是咋的?血粽子在哪呢?”
李三子被张三臂这一吼,立马吓得一哆嗦,指着我结巴道:“是他,就是他……”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接下这个梗,“我们的朋友小哪吒?”
身后的阿秀噗嗤一声终于忍不住了,捂着嘴笑起来,不过她立马就停止了笑声,她也被眼前的那段白色的瀑布给震惊到了,嘴里喃喃道:“oh,mygod!”
她的手电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打出的光柱很亮,前后左右周围照了一圈,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好像光都被吸走了,只有悬崖和对面的白色瀑布,能够看得见。
当她将手电向上照去的时候,大家还没看清,她啊地惊叫了一声,又重新钻回了身后的盗洞。
我离阿秀最近,我把探灯向上一照,此时我的脸正巧对上一张黑漆漆的大脸,这张脸皱地就像是腐烂的老树皮一样,鼻子、嘴巴在哪都看不出来,这张脸实在是太他娘的黑了,而且还很臭,恐怕刚才的臭味儿,就是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刚想像阿秀一样钻进盗洞,没想到这东西虽然体格庞大,但是速度却是奇快,瞬间我就被它掐住了脖子提了起来,就像抓鸡仔一样被它拖了上去。
肩头的探灯也被打落了,掉在了盗洞前方凸出来的悬崖上,雪亮的光束打向对面的白色瀑布,而张三臂和李三子已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