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后。
苏幕便已离开大荒洲,回到了蜀川之地。
一路上他们几乎都在赶路,只偶尔落地吃个饭什么的。
其间倒也听见了最近发生在大陆上的些许大事。
譬如一年前,有万鬼从酆都逃出后,雪国西部国民遭受惨重。
及至今日,幽冥也没能将那些逃出去的鬼抓回去,有许多还逃进了大周。
绝情鬼城被幽冥覆灭后,鬼城中也有不少冤魂厉鬼逃出,据说有不少和幽冥中逃出的鬼怪走在一起,为祸四方。
因而,如今从北方雪国到大周,国内多有鬼魅作祟。
哪怕自己是被利用,苏幕心中依然难掩愧疚。
背负着沉重的心情,苏幕今日来到了梓水城郊外,即将进入梓水城,苏幕便也没有御剑飞行。
官道之畔,树梢上还残留着些许残雪未曾化去。
空气中流窜着的寒意提醒着苏幕时间确实已经过去了许久。
不禁地还回忆起南下经过某座城池时,听见里面说书先生说的话,皇帝陛下将更改年号为征平。
明年便是征平元年。
这个年号让无数人好一阵猜测。
征显然就是征伐,征平就是通过征伐的手段获取和平。
不少人猜想,这应该是和从幽冥界逃出的万鬼有关系。
毕竟起初从酆都逃出的万鬼只是在雪国祸乱,后来应该就是雪国从中作梗,故意将诸多鬼怪送入大周。
据说雪国还抓捕鬼魂训练,以潜入大周做细作,被大周官府抓捕了好几个。
总之。
比起征平元年,百姓们还是比较喜欢神龙这个年号。
不错,现在用的就是神龙年号。
现如今是神龙九年十二月。
如果苏幕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在京都时还是神龙六年。
他在鸣歌湖下被困许久,出来便已是神龙七年,那年温道言在鸣歌湖守护,错过了自己的科举考试。
转眼之间,明年春又是一场会试开启。
冬意正浓,官道上还有些许残冰。
行走之间发出脆脆的响声。
人走过如此,马踏过声音更是响亮。
正回忆着的苏幕身后,就来了一群快马。
那最前头的是一匹黄骠马,马背上的男子一身游侠装扮,身后有一青色披风,眉眼锋利,快马而来,“前面的道兄,麻烦先请让路。”
说话的时候,他驾马的速度并未减弱。
马蹄从苏幕身边踏过,地上残冰碎裂,低洼出浑浊的污水飞溅而出,和碎冰一起拍打在苏幕的道袍上。
也幸亏他躲闪及时。
否则后面的几匹马再如此,只怕他浑身上下将不会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这群游侠装束的人全然没有在乎被水弄脏了的苏幕,甚至没有一句道歉,就这般快马离去。
小猴子这时从袖里钻了出来,很不高兴,“道长,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苏幕轻笑,道:“且先上去看看这群人如此着急所为何事。”
梓水城外梓水河,梓水河上梓水桥。
由于近日梓水桥整修,想要从北进入梓水城,便只能走另一边的小桥。
这小桥宽度只够一辆马车通过。
由于前方有一支运货车队经过,后面便渐渐拥堵起来,不过后方的人群倒也没有多少怨言。
却在此时。
后方马蹄声急,好似踏碎空气而来般。
等待通过的众人被声音所惊,纷纷向后面看去。
便看见一匹匹强健有力的马儿疾奔而来,马背上的人皆配有长剑银刀,一些没有刀鞘的刀在阳光之下锃锃发亮,亦是给人压迫感十足。
“快让开,是云浪帮的人。”
有人道出身份,排队的诸多百姓纷纷惊恐避让。
也在此时,那骑马而来的云浪帮帮众也开始让前方行人速速让开。
要知道,这云浪帮虽然只是一普通的江湖帮派,其中没有修士,但云浪帮的背后却是梓水城的大族梁家,莫说他们这样的平凡人,就是寻常修士遇见云浪帮,也只有避让的份儿。
刹那间。
云浪帮帮众便已至桥头,只是前方驮着重物的驴车,在拉货人的鞭打之下,那驴反倒是死死停在原地不走。
“兄弟,劳烦快些,我等还有急事呢,”云浪帮为首的年轻弟子说起话来很有礼貌,也很温和。
运货的主人家忙躬身道歉,只是那倔驴哼哼喘着粗气,死活不听话,甚至是想要往后倒退。
“麻烦,还是我来帮你吧,”年轻男子从马背上下来。
运货的主人家连忙道谢,他知道云浪帮弟子的背后是梁家,或许有着什么方法呢。
岂料就在他话还未说完时,眼角之畔便闪起一道寒光。
寒光在刹那间落下,接着便是一道血光。
桥上的驴应声倒地,被划开的脖颈,鲜血从里面咕咕涌出。
一时之间将周围的人吓得魂飞魄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准备逃跑。
云浪帮帮众面对这些逃跑的人也没有阻止,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这些人将他们的恶行报向官府。
“劳烦诸位将这些货物都搬开吧,”
这时,云浪帮为首的年轻男子几枚铜钱来到运货主人的面前,道:“不好意思,我们也是有要事相办,还望您理解。”
死在桥上的驴不止一头,或者说即便一头,也不是十几枚铜钱就能够打发的。
但运货主人知道,自己若是不接受,恐怕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不过。
就在他准备接过时,他的儿子愤怒地走了出来,并一把将男子手中的铜钱拍飞,怒骂道:“十几枚铜钱就像...”
他话还没说完,一名云浪帮弟子便已经拔刀斩下。
若不是那年轻男子眼疾手快,运货主人的儿子就已命丧当场。
年轻男子微笑看向青年汉子,双手抱拳,没有说话。
他只是又加了几十枚铜钱放在旁边的桥墩上,然后吩咐手下的人将桥上清理出道来。
砰!
年轻男子顿感疼痛从脑袋上传来,竟是那汉子将铜币砸了过来。
“找死的东西,”云浪帮弟子再忍无可忍。
刀还未曾落下,面前的汉子就突然被一名道士拦在了身后。
众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懵,心想这道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苏幕微笑看向那名年轻男子,道:“你们既然杀了人家的驴,并且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至少也应该赔付市场价的三倍。”
“哈哈...哈哈哈,”
嘲弄声在桥上接连起伏,“哪里来的臭道士,滚一边儿去。”
苏幕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年轻人。
年轻男子此刻的耐心显然已经消耗殆尽,只是转过身去,淡淡说道:“埋了吧。”
“这辈子没听过这样的要求,”
苏幕微笑道:“既然如此,小道便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