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东海王府。
这里与最繁华的铜驼街,只隔了一个坊市口,太尉府、司徒府等一系列高官显贵府邸,均坐落于此。
整个洛阳,除了左卫府和右卫府这两个护卫皇宫的卫戍机构,就是他们离皇宫最近。
此刻这里也是一片喧嚣热闹。与大街上的万民共乐不一样。外面是人来人往,看灯、猜谜、赏月、吃小吃。这里是听钟鼓琴瑟齐鸣,赏美人长袖翩翩起舞。
东海王府男女仆役,端着一件件精美瓷器,在各式各样的食器中,一道道皇宫佳肴,在王府大厅里沿着两旁的过道,川流不息。
司马越看着厅中坐的满满当当的世家贵族和朝中大员,心中除了得意就是得意。
他当然是得意的,一声招呼,整个朝堂,大小官员,几乎都应邀而至,此等名望声势,此天下除了皇帝,也就只有他司马越一人。
司马越并不想称帝,他知道自己不是高祖血脉。一旦选择把帝王宝座坐在自己的屁股下,那他离死亡亦不远矣!不仅天下世家不会服气,就是司马氏宗室,也会群起而攻之!历史上有太多的前车之鉴!
他也并不觉得自己的能力,能比那些高祖嫡脉强。司马顒、司马乂、司马亮等都失败了,那凄惨的下场,他可是亲眼所见。
司马越只想做一个权臣,而如今皇帝都被玩弄于鼓掌,又何必去争那个无用的名分。故上次皇帝准备继嗣,他都没有把自己的儿子推过去。
突然想到自己今日代替皇帝举行祭天大典,最后司马炽还只能腆着笑脸,说‘太傅大人有劳了’,他就止不住的脸泛笑意,心中成就感爆棚。
又是一阵歌舞之后,随着酒宴即将结束,司马越按常例,开始了最后的祝酒环节。
“来,诸君,今日上元佳节,让吾等最后共同举杯,再次祝大晋国泰民安,天下风调雨顺!诸君,胜饮之!”
“胜饮……!”
大厅中的所有人,共同举起手中的酒樽,双手合与身前,遥遥对着坐在高台首席上的司马越。随着司马越的动作,一仰头,喝干了最后的一樽酒。
……
太傅府西殿书房。
司马越负手立与一副大大的大晋舆图之前。身形挺拔,一身得体大气的镶金嵌银青色底宽袖长袍,更是把司马越衬托的大气磅礴,气势惊人。
“主公,一炷香之前,缪播、何绥、缪胤、王延、高堂冲五人,分别坐车从宫城大司马门离开。据宫中内线传出的情报,彼等与陛下在太极殿西殿,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有余!而且今日那西殿外,不仅有禁卫,陛下竟然还杖毙了一名宫人……!”
潘韬立与厅中,对着司马越拱手低头,把今天晚上发生在皇宫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五一十的禀报了一番。
他的此番话语,除了个别地方与发生在皇宫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之外,其他的事情,简直就如同是其亲眼所见。
司马越仔仔细细的听了潘韬的禀报,脸上一阵嘲讽之色,“哼!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你推上了皇位?又是谁替你守住了大好山河?无知小儿,简直就是不知好歹……”!
沉吟了一阵,司马越又开始喃喃嘀咕道,“既然本王能把你推上去,就能把尔拉下来……!看样子,陛下你身边的人还是太多啊!”
转过身来,司马越看着潘滔,沉声问道,“阳仲,陛下登基才刚刚一年,就如此不待见本王。此事依你之见,当如何处之啊?”
潘滔依旧低头躬身,有些痴肥的脸上,一阵厉色闪过。
“主公,此事虽说陛下最后否决了缪播那老贼的提议,但依滔观之,陛下应该是心动了。估计最后因为顾忌主公威仪,虽有不甘,但还是不敢,就如今日的祭天大典。”
顿了顿,沉声接着又道,“不过如今不敢,不代表以后不敢。特别是缪播那匹夫,虽说此人手中无兵,但其仅凭三寸不烂之舌,除去了张方。如今焉知其没有后手!”
“哦,如此,不知阳仲何以教孤?”
“主公,依某之见,陛下那里,只需敲山震虎即可!反而是缪播等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他们安一个谋反的罪责,全部杀了了事……!”
“全部杀了……!会不会有些不妥?要知道何绥等人,不少都是洛阳大族。很多世家从高祖那时起,就已经在朝廷担当要职,这要是全部杀了……!”
潘滔又如何不知道司马越是做何打算,无非就是顾忌,怕大晋的世家兔死狐悲,给他添堵。
马上用更加坚定的语气说道,“主公,当断则断啊!杀了这些人,不仅可以震慑,更加主要是告诉所有人,当今之世,太傅才是天下之主。若是放了他们,只会让有些人以为主公是忌讳他们,那样只会更加肆无忌惮……!主公应该知晓,世家的胃口,那简直就是一个无底之洞,永远都是填不满的……!”
司马越当然知道,不说其他,就是他为了王衍的琅琊王氏,已经不知道填了多少东西。
“阳仲此言倒也在理!不过虽说如今孤贵为太傅,但若是要定罪,怕是不好直接出面!又当如何呢?”
潘滔一听此言,心中大喜,自己费尽心思,此刻终于就要有收获了。自从自己从许昌逃到洛阳,不仅在东海王一系中,声望大跌,就连司马越对自己都是大不如前。
就连洛阳城中的那些世家,也当自己是一条不受主人待见的丧家之犬。上次司隶校尉刘墩竟然还敢讥讽自己。这只要这一次自己帮主公稳住局势,又如何不能重振雄风。
“主公,此事易尔!司隶校尉刘墩,其职责所在,监察京师的风吹草动,如此大事,他又如何能不知晓!只需让他递上一封奏折,主公介时出手,那便是天经地义,名正言顺……!”
司马越心中一动,嘴上却还是继续问道,“刘墩若是不肯呢?”
“若是不愿,刚好就证明此人心不在主公。既如此,主公又何必把他放在心上。司隶校尉,事关重大。滔以为,主公还是需要一个更加放心的人才是!”
“嗯……!”一声长长的鼻音,随着司马越的短暂考虑发了出来。
转过身去,继续看向了墙上的大晋舆图。
“传孤的命令,明日让司隶校尉刘墩前来府上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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