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山县城头,站在稀稀拉拉的队伍中间。
张牛儿的腿有些发抖。握着圆盾的手已经死白一片,指关节处甚至有些发绿。
他此刻有些后悔了,只那么点粮食就把自己给卖了,可惜此刻已经是木已成舟。不过先前若是不加入民夫队伍,早也就饿死了。
正在懊恼间,一个声音在旁边响了了起来。
“竖子,现在怕了啊,怕了你早干嘛去了啊,刚刚还非要逞能,有上弩的活不选,还要选刀盾,真以为自己是个男人了!”
只见说话的家伙,满头白发,不过面容看上去倒还比较红润,豁然就是那老神棍鲁贵。
与张牛儿一样,同样拿了一面盾牌。不过他不时还会拿着盾舞动两下,状态比起张牛儿轻松不少。
“鲁老头,某今岁马上就要十五了,阿母说了,若不是这贼寇,早就给某说一门亲事了,哼!我怎么就不是男人了。”
“倒是你,一个老头还非要逞能,待会我可不会救你啊!自己可小心点,不要死了。不过你要是死了,那上头的抚恤我可就不客气替你领了啊!”
鲁贵暗骂两声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嘴里也是笑骂道。
“你个竖子,老头我还有好几十年活头,也不知道说点好话。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年头让我等民夫帮着守城,竟然还有抚恤金,你说那官兵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啊!”
张牛儿对之前鲁贵的笑骂没有在意,毕竟他也常常这样说鲁贵这老头,这老大不说老二,自然就好。但一听后面鲁贵调笑官兵之语却是一下像踩了尾巴的猫一般。
后悔是后悔了些,不过若是重新来过,他还是一样的选择。就像有时候自己骂自己家人朋友可以,别人说那就不行。
“你个老头,真是不知好歹。亏你活了这么大岁数,连知恩图报都不会吗?这一段时间,如不是秦将军接济我等黔首,早就饿死了不知道多少,还容得你在此说风凉话。”
“更何况,贼寇与我等鲁山,原本就是不共戴天。若是城破,我等又怎会有活路。又岂能说是帮着守城呢?”
“至于抚恤金,那还不是秦将军看我等黔首可怜,给我等多留些活路!不然若是哪个倒霉鬼死了,家里的妇孺老弱岂不是只能饿死!”
鲁贵听到张牛儿这话,倒是有些诧异。之前还当是这小子贪图那些粮食,毕竟他家里还有一个母亲需要养活,这会竟然可以说出了这些道理来。
心里头倒也高兴,这小子可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他们一家对自己这老头也算有些恩。只要这小子能有此见识,倒也不枉费自己的一片苦心。
“吆喝,不错嘛!这都看出来了,不过小子我可跟你说啊,大晋还是那个大晋,也就那秦将军有些不一样罢了。”
“行了,盾牌不要握得太死,手容易麻,放轻松点。依老头看,这一次贼寇是攻不进来的,你可要小心些,盾牌挡住了,头缩进去,不要往外看,听命令就好。”
张牛儿一听鲁贵这话,到也没有再吭声。不过手却是放松了不少,眼睛却是没有管住,还是忍不住偷偷往外看了看,心里又是一阵紧张。
“哎呀,这黑压压的一大片,看样子老头肯定是想安慰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不靠谱。只希望这老头把自己阿母藏好一些……!”
“自己这些天积攒的那些吃食,应该够阿母吃上几天的!希望秦将军能快回来。阿母,你放心,儿大了,一定会保护你的……!”
……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时辰发发呆就过去了,最起码黄林就是如此想的。
他刚刚已经想好了好几个方案,简直就是思如泉涌。不过此刻他再次站到阵前,心比之先前,倒是好了不少。
他的刚刚得到消息,说原本在城里的那王刺史,竟然已经逃跑了。顺便还带走了麾下五百亲卫。
再加之刚刚有手下人来报,说城头的那些守军,竟然还有苍头老卒夹杂其中。
这消息简直就是太好了,说是双喜临门都不为过。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大都督,这鲁山县连老头的上了城,看样子人全在这里了,估计也没有几个正卒,拉了些民夫在上头虚张声势居多啊!可前。惜那什么王澄跑了,若不然,卑下定要拿下他的狗头献于大都督帐”
说完之后还哈哈大笑了两声,好似这样可以更加显得他智珠在握,挥手间就可将头拿下一般。
这话听着到也畅快,黄林按下心头的高兴。故作谨慎,转看了看后的十几个方阵。
每阵五百雄兵,当先之人扛着一个简易搭建的云梯,真是好不威武。
随口说道,“不可大意,虽说让那王澄跑了有些可惜,不过这样可以更加顺利攻下鲁山城也是不错。”
“传令下去,准备攻城,本大都督今晚要在城中休……!咦,城门……城门怎么开了??”
说话间,只见鲁山县新修筑的吊桥在铁链的“哗哗”声里,不紧不慢的放了下来。
随着“咚”的一声,吊桥落地,架在了没有灌水的护城河上。随后“嘎嘎嘎嘎”的一阵木轴磨擦声,城门半开,一个影出现在了那里。
“这是什么况?”
黄林有些懵,嘴里不由自主的嘀咕道。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来人丝毫没有停留,直接策马到了阵前。
只见他一勒马缰,随后战马一声嘶鸣,在原地转了一圈之后,停在了那里。
马上之人,一脸络腮胡。戴了一个红缨铁胄,穿了一大晋制式筒袖铠,手持一根大号铁矛。
上其他到是并无甚稀奇处,不过嗓门到是比较大。离黄林百步之遥,喊出来的声音竟然让城上城下都听得是一清二楚。
“大胆贼子,竟敢跑来鲁山撒野。某乃鲁山县尉王山,何人敢来与某决一死战,速速出来,让某好好试试刀。”
“若是不敢,趁早给某滚的远远的……!尔等可曾听清楚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挥动着手里的长矛,一副很是嚣张的模样。
黄林眯了眯眼睛,他在想这叫王山的汉子是何人?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另外这个时候他跑出来又会是何用意?
他是个谨慎的人,很自然的马上他便想到了这些东西。毕竟若是换成他来守城,此刻就绝对不会跑到城外来,一个人玩什么单挑。
王山见他们不搭话,心里一松。不过也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得了。
他出来斗将也是迫不得已,刚刚在城头,那些个民夫,虽说都站在那里,但一个个手脚发抖,害怕的不行。必须涨点士气才好。
“尔等这些无胆懦夫,某一人在此,都不敢应战,还是赶紧缩回尔等阿母的肚皮里吧,简直就是丢人现眼。某数三声,没人应战,某可就回城了……!”
“一……!”
“二……!”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