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国士第四百八十七章朝堂之上的变化陈堪去云南,只能算是无奈之下的无奈之法。
云南是大明的佛国,大明又不需要那么多佛,陈堪就只能去刷脸了。
至于私人赞助?
不好意思,陈堪有钱是没错,但陈堪的钱都是云娘和家中管事拼死拼活征服大海之后带回来的。
他绝不可能无偿捐给道门或是佛门使用。
更何况修建一座佛寺,绝不是一点点钱就能搞定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不能打开这个口子。
你捐助了一座佛寺,剩下来的怎么办?
而且陈堪现在是大明勋贵群体的一员,陈堪捐了,其他勋贵要不要捐?
不捐,难免被记恨。
捐了,那距离陈堪被勋贵群体孤立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要知道陈堪现在和丘福所交易的最重要的海军学院院长一职可还没有到手呢。
他在大明拼死拼活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说白了不就是为了权力二字吗?
权力这种东西,陈堪可不会嫌多。
为了一个佛门,放弃即将到手的权力,那特么是傻子行为。
既然决定要去云南,师徒二人也就没有什么继续商量下去的必要了,正好门外也传来侍女叫出去吃饭的声音,两人便起身走出书房来到小院子里。
方府的晚餐很简单,三菜一汤,一个炒菘菜,一盘嫩豆腐,一盘鸡蛋羹和一盆鸡汤。
不过,这样的晚餐对于方孝孺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丰盛了。
两个侍女不上桌,陈堪便主动担起了给郑氏布菜的重任。
先是给郑氏打了一碗鸡汤冷着,再将鸡蛋羹和米饭拌在一起。
郑氏的手已经抖得用不了筷子,但仍然拒绝了陈堪要给她喂食的动作,而是自己用一个小勺子小口小口的往嘴里喂。
“老身还能自己吃饭,证明老身还算是一个活人,要是连吃饭都还要人喂,老身干脆死了算了。”
郑氏笑呵呵的说完这句话,不由得让陈堪心中一阵酸楚。
尽管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一个灵魂了,但那种本能的情感还在。
这具身体,终究还是眼前这个老妇人养大的。
更何况这么多年下来,陈堪也早就融入了大明,早已分不清谁是谁了。
沉重的吃完一顿饭,天色也黑了下来。
两个侍女收拾完碗筷,陈堪将郑氏推进房间躺着,便搬了一个小马扎和方孝孺一起坐在院子里赏月。
师徒两人都不是什么话多的人,所以便只是安静的坐着。
坐了有一会儿,陈堪才开口道:“老师,明日的早朝之上学生可能会弄出点大动静,百官那边,还得老师帮忙转圜一下。”
方孝孺微微点头,淡然道:“无妨,为师虽然老迈,但这点事情还是担得下来的。”
陈堪嗯了一声,随即又继续沉默下来。
方孝孺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开口问道:“元生,对于汉王殿下领兵出征一事,你有什么看法?”
陈堪一愣,思索片刻之后,回道:“其实在学生看来,这不过是陛下平衡东宫的手段罢了,汉王殿下就算不领兵出征,陛下也不会放他闲着,而太子殿下,生来就注定是被打压的那一个。”
听完陈堪的话,方孝孺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黯然。
“陛下如今正值壮年,但皇后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往后的大明朝,怕是要热闹许多年啊。”
方孝孺感慨了一句,旋即沉默下去。
陈堪没有接话,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怎么说呢,历史上的大明朝,确实热闹了很多年,心思阴沉的朱高炽和性格火爆的朱高炽从徐皇后去世之后,便一直斗到了朱高炽去世。
现在的历史时空虽然许多大事情已经被改变得差不多了,但关于争储之事,却不是陈堪一个穿越者就能随意的改变的。
这件事情,很大程度上与朱棣的寿命有关。
如果朱棣现在六七十岁了,陈堪毫不怀疑朱棣会将朱高煦放逐到很远的地方,且不会有丁点手软。
但正如方孝孺所说,现在的朱棣正值壮年。
所以,朱高炽明明在各方面都要远远强于朱高煦,但依旧只能憋屈的活着。
甚至连对朱棣宠信朱高煦让他领兵出征的不满,都只能借于陈堪的手来宣泄,自己完全不敢动弹,更不敢暴露东宫的力量。
说起来,朱高炽就算不是历史上排名第一的憋屈太子,也绝对能排进前三。
看了好一会儿月亮,陈堪这才起身告辞。
“老师,学生就先告辞了,过几日再来看师娘。”
方孝孺无所谓的罢罢手:“去吧去吧~”
朝着方孝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陈堪便走出小院。
带着亲卫守卫在门口的王灿见陈堪出来,急忙上前簇拥着陈堪。
回到府中,陈堪在常宁的伺候下随意的洗漱了一下,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
翌日,陈堪天不亮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没有吵醒还在熟睡的常宁和凤阳,陈堪轻手轻脚的来到外间,在两个侍女的伺候下,穿上了久未上身的朝服。
等两个侍女侍弄完这一身,看着铜镜之中剑眉星目的青年早已不似多年前那般稚嫩,陈堪不由得叹了口气。
尤记得刚到大明那会儿,他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不是少年,颌下也蓄起了短须。
按照大明的人均寿命和成婚年龄,再过五年他便能自称老夫了。
侍女将一柄仪刀呈上,问道:“侯爷,可要悬挂仪刀?”
陈堪点点头,从侍女手中接过这柄自他封侯以来便只跟着他出场过一次的仪刀,不由得更加感慨。
上一次,这柄仪刀大发神威,弄下去了一个从二品的左都御史。
将仪刀悬在腰间,陈堪便大步出了房门。
陈堪现在是武将,东海三卫虽然已经跟着朱高煦出征,但他依旧挂着三卫总兵的名头,自然没有坐轿子的理由。
骑上战马,王灿招呼了一声一干亲卫,一群人便出了乌衣巷打马而去。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大明南京吗?
陈堪见过。
时隔多年,陈堪再一次踏上了上早朝的道路。
勋贵不朝,不插手政事,军政分离,这是大明从太祖爷那一代人就开始在做的事情。
朱棣上位之后,同样致力于军政分离,为此,他特意在兵部之外单独成立五军都督府来监督天下兵事。
更是成立内阁,专司作为皇帝的贴身秘书,辅助他处理政务,可以说完全将武人干政的可能性给完全排除了。
所以,大明的勋贵除了每十五日一次的大朝会之外,基本上是不用上朝的。
基于以上原因,当陈堪带着亲卫来到洪武门前等候的时候,顿时就引起了百官的注意。
许多官员看见陈堪之后,便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一些与陈堪熟识的官员,急忙上前和陈堪拱手问好。
陈堪一一回礼之后,不由得再度轻叹口气。
朝堂上经历过数次大清洗之后,陈堪熟悉的面孔已经越来越少了,尤其是三品以下的官员,大多数都是生面孔。
也就六部的几位堂官和侍郎,还算是陈堪的熟人。
当然,有人上前与陈堪见礼,自然也有人对陈堪怒目而视。
都察院众官员:“不错,正是在下。”
当年陈堪拎着仪刀一阵乱砍,将陈瑛这个从二品的左都御史砍出看了大明的朝堂,最后更是被朱棣下令抄了九族。
陈瑛被抄九族,他们很无所谓,反正大家都是当官的,早就做好了被抄家灭族的准备。
但最让他们接受不了的是,陈堪一阵乱砍,将都察院的威仪给砍没了。
陈堪没有乱砍之前,都察院那是真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就连尚书级别的大员都被他们搬倒了两位,旧勋贵更是不知几何。
就连历城侯盛庸那等当世名将,也不得不屈服于他们的威势,自愿战死在战场之上,以此来换他们放过对历城侯一脉的清洗。
而自从陈堪一阵乱砍之后,他们就成了朝堂之上的小透明。
真就只剩下了风闻奏事这一项权力。
监管百官的差事被锦衣卫抢了去,稽查官员不法事的权力也被后起之秀东厂给揽到了手里。
他们都察院靠什么风光起来的,不就是这两项权力嘛。
结果陈堪一阵乱砍,给他们砍没了。
这人啊,没接触权力之前,对什么事情都很无所谓,但一旦尝到了甜头,再想回到不争不抢的状态就太难了。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再有道是如果我没有见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他们又如何能不对陈堪恨之入骨呢?
而另一个,自然便是权力大减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了。
自从东厂和五城兵马司将锦衣卫的权力分走大半之后,锦衣卫便不复往日的威势。
他现在每日的心思都是怎么在朱棣面前露脸,怎么想办法将锦衣卫的权威重新树立起来。
没法子,当初锦衣卫对百官生杀予夺,将百官得罪得太狠了,所以东厂和五城兵马司一得势,百官便毫不犹豫的选择和东厂还有五城兵马司一起打压锦衣卫。
所以锦衣卫现在的日子比都察院也好不到哪里去。
感受着都察院一众御史,还有纪纲投来仇恨的目光,陈堪倒是没什么压力。
他今日来,本来就是来宣示存在感的。
这一份存在感,有一半是要提醒朱棣他和朱高炽才是受委屈的一方,另一半则是在百官面前秀一下东宫的肌肉。
省得百官以为朱棣让朱高煦领兵出征,就是有了改立太子的想法。
至于怎么显示存在感,这就是陈堪今日为何要特意带上仪刀的原因了。
都察院不是嘴臭,不是弹劾东宫和方孝孺用人不当,导致改土归流之国策在通海县被毁。
陈堪现在作为东宫的牌面人物和方孝孺的弟子,来反驳一下。为太子殿下和老师喊两声冤枉这很合理吧。
当然,讲理要是讲不通的话,陈堪也略懂一些拳脚。
至于纪纲,陈堪觉得纪纲不应该仇视他。
反而应该好好的感谢一下他。
若非他一手扶持起五城兵马司和东厂分走锦衣卫的权力,锦衣卫现在早就膨胀了。
历史上的纪纲就是因为锦衣卫太膨胀,以至于让他产生了他能够将百官和宗室,甚至连朱棣这个皇帝都能踩在脚下的想法。
最终,他gg了。
现在多好,他不膨胀,不膨胀就不会造反,不造反他就不会g,这可是活命之恩,难道他不该感谢一下陈堪吗?
恩将仇报的白眼狼玩意儿,陈堪懒得和他计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百官之间互相见完礼,方孝孺也在此时姗姗来迟。
师徒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又默契的收回了视线。
“啪~啪~啪~”
宫鞭三响,洪武门的大门被宫城力士推开。
文武百官默契的闭嘴,开始在引路的内侍的带领下,文左武右的进了门洞踏上御道。
陈堪是武将,本来应该走右边的。
而且现在他在右边的位置还极其靠前,朱能死了,丘福在北京,南京城中的勋贵,也就一个李景隆需要天天来上朝。
五军都督府那几位除了大朝会基本上不回来,所以,如果陈堪走右边,现在的位置就仅次于李景隆。
不过陈堪向来不走寻常路,于是他果断将茹瑺身后的一个官员挤出了御道,跟在茹瑺后面走上了文官该走的御道。
被他挤出去那人怒了,指着陈堪的鼻子骂道:“靖海侯,本官敬你是我大明一代名将,但你不觉得你今日之事做得太过火了吗,汝即为武将,自当走右边的御道,来挤本官是何道理?”
陈堪疑惑的侧过去,沉默了一瞬,低声问道:“敢问这位大人?”
那人没好气道:“本官新任工部尚书夏元吉。”
“夏元吉?”
听见这个名字,陈堪一愣,随即面色古怪起来。
夏元吉,那不就是朱棣迁都北京之后的帝国大管家,差点被朱棣北征逼疯那位吗?
怎么在南京就成尚书了?
难怪今日陈堪没有看见郑赐,感情换人了?
既然是一代名臣夏元吉,陈堪也就不找他麻烦了,于是,他果断朝后面退了一下,空出一个身位道:“原来是夏大人,请。”
夏元吉怒气冲冲的走回原位,但陈堪身后的那位差点被他挤成肉饼的官员就非常不爽了。
“靖海侯,还请回到您该去的地方。”
陈堪回过头:“您又是?”
“本官......”
但他刚开口,便被陈堪打断道:“你的官有我的武英殿大学士和詹事府詹事大吗?”
那官员一愣,随即满脸憋屈的闭上了嘴巴。
能跟在尚书身后的,自然是六部侍郎,侍郎最次也是三品官,三品官当然大,毕竟陈堪的詹事府詹事,身为六卿之一也就是三品,但架不住陈堪身上还有个大学士头衔啊。
就这个头衔,就能让他在除了六部尚书之外的文官之中独领风骚了。
至于什么左右副都御史之类的官员,虽是二品官员,但他们的独立于六部之外的官员序列。
所以,陈堪此言一出,原本还想开口的其他官员也都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