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宴席
作者:子率以正   大明国士最新章节     
    大明国士第二百二十六章宴席临安府,治所在建水州建水县,自洪武十五年,傅友德率兵平定云南之后,朝廷将临安府的治所从通海迁移到建水之后,建水县便成为了云南的政治经济与军事中心。

    沐英永镇云南,他带过来的三十万大军有一大半便驻扎在建水。

    同时,建水也是整个云南的汉人聚集之地,在这里生活的汉人超过了十万之众。

    所以建水县的县城规模也及其庞大。

    迎晖门上朝阳楼,是建水的标志性建筑,这座修建于洪武二十二年的中原样式的三层角楼,完整的见证了云南从化外之地变成大明朝十三省之一的发展历程。

    得到钦差今日即将驾临建水的沐家,早已派出沐昕在迎晖门等候。

    见陈堪的马队顺着官道缓缓的冒头,沐昕带着一众临安府官员大步流星的朝钦差队伍迎了过去。

    陈堪勒住了马缰,静静的看着这个昔日的情敌。

    沐昕仰望着陈堪,双方对视一眼,沐昕便带着一众临安府属官跪了下去。

    “臣沐昕,率临安府全体官员,恭迎钦差。”

    沐昕话音一落,陈安便从怀中掏出圣旨念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依旧是在通海县衙里念给苏真听的那一封,但接旨的人身份上却是大有不同,建水县不仅是云南的省府所在,也是临安府的治所所在,更是建水县的县衙所在。

    所以云南大半的高官,几乎都聚集在此了。

    许多官员在这里已经当了大半辈子官儿,去京师山高路远,更有甚者几年都不得进京一次,此时忽然得聆圣音,不由激动得老泪纵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堪从陈安手中接过圣旨,大声道:“请起,诸位为国戍边,辛苦了,本官陈堪,添为驸马都尉,提督五城兵马司一职,此次奉命巡视云南,既是为云南百姓而来,亦是为代表陛下来看望诸位。”

    说完,陈堪翻身下马,将圣旨郑重的交给沐昕。

    “不辛苦,大明万年!”

    沐昕接过圣旨,代表垂泪的官员们大声回了一句。

    陈堪朝一众官员颔首致意,便不再多说。

    云南太远了,远到朝中上到君王下到臣子,脑海之中都没有云南具体的模样。

    现在到了建水,看到了这一群坚守在岗位上的官员,陈堪此来最重要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那便是将云南真实的模样带回南京。

    沐昕恭恭敬敬的收好圣旨,轻声道:“陈大人,家兄已在府中略备薄酒,还请大人同其麾下诸位移步,也好让我西平侯府一脉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有劳了!”

    陈堪朝沐昕拱手一礼。

    时隔数月再次相见,二人已没了争强好斗之心。

    沐昕虽未如愿娶到公主,但这件事情要看从哪个角度来分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沐昕反而有些感谢陈堪这个竞争对手。

    毕竟以沐家在云南的威势,他想娶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何必娶个祖宗回府中供着,这明显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情。

    两人心里没有了龃龉,此时相处起来,倒也算得上愉快。

    沐昕在前面领路,陈堪一边跟着他走,一边用余光打量随沐昕而来的一众云南官员的表情。

    理论上来说,像陈堪这种朝廷派出来的钦差到了地方上,要接待也应该由当地官府来接待才对,像沐昕这种“截胡”的做法对当地的布政司衙门来说,算得上是大不敬。

    因为文武对立这种事情,在大明朝尤其明显。

    但陈堪并未在一众文官的脸上看见半分不忿,更多的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仿佛这个钦差本该就是要西平侯府出面接待才对。

    这让陈堪心里不由得玩味起来。

    这些文官是不敢呢,还是说他们唯西平侯府马首是瞻?

    西平侯府,是整个建水县城最大的建筑群,其规模庞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建水城池三分之一的面积。

    在大明的其他地方,政治中心一定是布政司衙门,但在云南百姓的心里,这座西平侯府中住着的那位大将军,才是云南真正的守护神。

    由于第一代西平侯沐英逝世之后追赠黔宁昭靖王,所以西平侯府在百姓的口中又叫做沐王府。

    今日一大早,西平侯府便大开中门,此举顿时引起了许多百姓的围观,许多人都在猜测,是什么样的贵客能让西平侯府大开中门迎接?

    莫非是周边小国的使节到了?

    百姓们不敢围在侯府大门口,便缩在了街道边上。

    更有甚者,开始在人群之中分享着他们从自己家哪个在侯府中做事的亲戚那里听到的小道消息。

    有的说侯府是要宴请哪位土司首领,也有的说侯府这是要宴请哪个国家的使节,当然,也有人信誓旦旦的保证侯府要迎接的乃是朝廷派出来的钦差。

    但很快便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反对的人言之凿凿,只是用一句云南山高路远,哪个钦差会跑来云南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自讨苦吃便将所有人的话头都堵了回去。

    只是反对的人似乎也没想过打脸会来的如此之快。

    迎风招展的杏黄色旌旗让那言之凿凿之人脸色烫了起来,随后便落荒而逃。

    谁能想到朝廷竟然会真的不远千里从京师派出钦差来到云南,而且来的钦差还如此年轻。

    怕不是有病吧?

    这么年轻不去逛青楼,来当什么钦差?

    国人最不缺的就是八卦精神,答案没有揭晓时,每个人都兴致勃勃,但当答案揭晓的那一刻,人们又瞬间失去了兴致。

    侯府大开中门,迎接自京师而来的钦差在建水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毕竟百姓们更喜欢看那些番邦异域来的猴子在见到侯府的辉煌后惊诧的样子,那会让他们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百姓们散去,正主登场。

    陈堪抬头打量了一下侯府金碧辉煌的门头,便带着陈安在内的三位御史和一众云南的属官随沐昕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侯府的门槛很高,但是高不过沐晟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元生到了?”

    沐晟高昂的嗓门,搭配上那张黝黑的丑脸,让陈堪倍感亲切。

    陈堪快步朝沐晟迎了过去,拱手道:“侯爷折煞下官了,怎敢劳烦侯爷亲自相迎?”

    沐晟当即一把抓起陈堪的小臂,大笑道:“诶,你我之间,何必拘泥于这些俗礼,元生,快快随本侯来。”

    沐晟的热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包括被沐晟故意冷落的三个御史言官。

    陈堪也有些受宠若惊,虽说在辈份上他与沐晟同辈,但在身份上,两人可谓是天壤之别。

    一个只是没什么权力的驸马爷,一个却是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沐晟这么热情,反倒是让陈堪心里有些警惕起来。

    沐晟该不会要贿赂我吧?

    入了侯府足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的礼堂,陈堪禁不住有些乍舌,就沐王府这规格,已经远超寻常的亲王府邸的规格了,在陈堪所见过的宅子里,也就比当初的天下第一强藩的晋王府稍逊一筹。

    或许北平那座燕王府的规模还没有这么大。

    难怪历史上朱棣针对沐家的骚操作层出不穷,要是换成陈堪,陈堪也不放心啊。

    礼堂之中,几张巨大圆桌之上已经摆满了酒菜,似乎就在等着陈堪这个正主上桌了。

    陈堪与沐晟把臂坐下之后,三个御史也挨着陈堪坐了下来。

    大明虽说分餐制比较流行,但沐晟显然是不喜欢那个调调。

    四位钦差大臣坐下之后,才是跟随沐昕而来的云南属官。

    但能与陈堪和沐晟同桌的也就分管政治的左右布政使与分管军事的按察使与都指挥使等寥寥几人,其他人只能按照自己的身份去往相应的位置上落座。

    沐晟张大了嘴巴,大笑道:“元生,这一路走来,吃了不少苦吧?”

    陈堪摇摇头:“比起侯爷镇守这偌大的云南之地,倒也不算苦。”

    “诶,本侯可是听说你刚过完元正,便一路朝着云南奔来,二十多天四千余里,老实说,这个速度,就连本侯都感到钦佩无比啊。”

    沐晟此话一出,一旁的云南官员们脸上便露出诧异之色。

    原本他们还以为陈堪只是一个靠着娶了公主幸进的纨绔,倒是没想到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年郎竟然还有着这样的毅力。

    要知道他们许多人当初来云南上任的时候,走上三五个月也是寻常之事。

    陈堪笑了笑,也没有否认。

    沐晟继续笑道:“赶了一天的路,饿了吧,先吃饭,尝尝云南的风味,比起京师的美味佳肴虽然差了些,但好在胜在新奇。”

    沐晟招呼了陈堪一声,便提起筷子亲自给陈堪布菜。

    这一举动,顿时又惹得一群云南的官员心惊不已。

    以沐晟的身份,寻常官员勋贵能与他同桌而席那都是莫大的荣耀了,更别说让他亲自布菜了,这个年轻的钦差大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陈堪也有些懵,沐晟这是唱的哪一出?

    若非进门时没看见院子里埋伏了刀斧手,陈堪都要怀疑这究竟是不是鸿门宴了。

    他夹起一筷子不知什么肉放进嘴里,心里琢磨着沐晟这么热情,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沐晟仿佛没有看破他的小心思似的,不断的给陈堪布菜,甚至就连斟酒这种小事都亲力亲为,完全是做到了一个事无巨细。

    但这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却是让陈堪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酒宴进行到一半,一群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女子鱼贯而入。

    她们每个人的身材,身高都出奇的一致,甚至就连长相都高度相似,鹅蛋脸,柳叶眉,水灵灵的大眼睛,身上的穿着可谓清凉。

    若非肤色上与中原女子有所差别,陈堪还以为他来到了秦淮河上哪家高端的风月场所。

    就在陈堪疑惑的档口,沐晟笑道:“这些女子乃是当地摆夷土司献与本侯的,摆夷土司族中有一种优美的舞蹈,据说是其族中女子观摩孔雀起舞时所创,讲究的是一个身姿灵动舞姿优美。

    本侯是个粗人,平日里也只是看个热闹,但今日在坐的各位,都是饱学之士,尤其是元生更是当世大儒亲传,不妨观赏评判一番,看看这云南的舞蹈与中原有何不同,可有可取之处?”

    沐晟的一番话,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陈堪也将注意力从桌上的美食转移到了一群女子身上,陈堪与两位御史更是瞪大了眼睛。

    他们才是真正的饱学高雅之士,奈何官位不高,俸禄也不高,一年到头也没几次看歌舞的机会。

    虽不至于露出一副猪哥之相,但仍难掩好奇之心。

    沐晟见状,轻轻拍了拍手,礼堂的屏风之后便传出一阵似萧非萧,似笛非笛的管乐之音。

    管乐一出,女子的身形便随声摆动。

    其姿势形态,像极了孔雀。

    而一听见这乐声,三个御史的眼神之中好奇之色更浓,以他们对乐理的理解,竟听不出这是何种乐器演奏的,只觉得有些像笙一类管乐,但细听之下又不太像,这乐声悠扬极富韵味,美妙动听至极。

    能成为御史一类的清流言官,本身就证明了他们的学识和见识,没想到云南竟然还有一种他们不知道的乐器能发出如此美妙的声音,丝毫不逊色于中原之地源远流长的丝竹管乐,真是奇了。

    还有眼前的舞蹈,虽然少了几分中原人追捧的优雅,却多出来几分灵动俏皮,一时间也让他们有些惊讶。

    陈堪则是在听见这乐声的第一时间,脸上便露出了回味的笑容。

    这种乐器,他太熟了,他不仅熟,甚至还能演奏。

    民族乐器里,陈堪最喜欢的便是这一个,云南少数民族的葫芦丝,还有风靡于草原之上的马头琴。

    看见陈堪脸上的表情,沐晟好奇的问道:“元生知晓这乐器与舞蹈的来历!”

    虽是发问,但沐晟的语气确实无比笃定。

    陈堪点头应道:“确实知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