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卧龙再犯雍州境、冢虎请缨掌军权
作者:昱桓公   魏卿最新章节     
    早春三月。大魏的股肱柱石,邵陵侯、大司马曹真曹子丹,薨逝于魏都洛阳,天子曹叡亲自为其加了谥号“元”。诏告天下之后,以诸侯之礼,将曹真葬之于洛阳北邙山。

    夏侯尚、曹休、曹真三人的陵墓,就这样拱卫在文皇帝曹丕的首阳陵旁。

    情同手足的四人死后,宛若生前一般,一同立于这邙山之上,俯瞰着他们一同缔造的大魏。

    皇帝曹叡此刻正在回想自己这位叔父跌宕不羁的一生。

    回想曹真一生,的确无愧名将之名了。

    少年时的他,回马弯弓射虎,武皇帝壮其鸷勇,得以率领虎豹骑的虎/骑营。

    后又大破灵丘贼寇,获封为灵寿亭侯,更是以少年之身获封了列侯爵位。

    汉中之战,二十余岁的他,击破刘备别将吴兰于下辨,又获得了中坚将军的高位。在长安那一年,他又被授予了中领军要职,执掌宫禁。

    定军山一战,统帅夏侯渊被刘备斩杀,他又临危受命,被命为征蜀护军,后督徐晃诸将于阳平关,击破刘备别将高翔。

    文皇帝继位之后,他又开始镇守河西、雍凉,成为了镇西将军,都督雍州及凉州诸军事,进封为东乡侯。

    凉州张进叛乱,他又遣费曜火速将其讨平,升至上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假节钺,自此成为了大魏的最高统帅。

    黄初二年冬,诸胡联军河西作乱,他又率领众将进讨诸胡联军,大获全胜,一举平定了河西,此战斩首五万馀级,获生口十万,羊一百一十一万口,牛八万,重新打通了西域和中原往来的道路,鄯善、龟兹、于阗西域诸国王也各自遣使进贡,大魏自此重新恢复了大汉以来中原在西域的统治。

    黄初三年,文皇帝兵分三路,南征孙权,他与征南大将军夏侯尚、左将军张郃、右将军徐晃率中路大军南进南郡江陵。先破吴将孙盛,又退诸葛瑾,孙权迫于压力,重新开始遣使纳贡。

    之后的他,受诏辅政,进封邵陵侯,迁为大将军,再进大司马;力挫诸葛,终于成为了位极人臣的大魏第一名将!

    太和四年,那一年的曹真,是最为意气风发的一年,那一年的他,入朝迁为大司马,被赐予了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的至高荣誉。

    大司马获谥为元,始建国都曰元,主义行德曰元。

    曹真作为文皇帝的开国元勋、从龙重臣,自然是配得上这个元字。

    曹叡又看了一眼曹真的遗书,这是他乞求分自己食邑给两位早年死在战场上友人的遗书。

    大司马少年时,与堂弟曹遵、乡人朱赞一同效力于武皇帝。后来,曹遵、朱赞亡于沙场,大司马多年以来一直对二人心有所念。这才会在临终前乞求分所食邑,以封遵、赞之子。

    面对如此请求,曹叡又怎么能忍心拒绝呢?

    他略一思索后,对侍立在一旁的表叔、散骑常侍卞兰说道:

    “下诏,大司马有叔向抚孤之仁,笃晏平久要之分。君子成人之美,听分真邑赐遵、赞子爵关内侯,各百户。”

    卞兰领了曹叡旨意,立即便去尚书台拟旨了。

    曹叡又想起,大司马每次征行,都会与将士同劳共苦,军赏如若不足,他动辄就以家财散赐,因此士卒皆愿为大司马用命。

    曹叡念及此处,心中感念无比,他又对端坐席上的夏侯玄言道:

    “泰初,你也代朕拟一道旨:大司马蹈履忠节,佐命二祖,内不恃亲戚之宠,外不骄白屋之士,可谓能持盈守位,劳谦其德者也。其悉封真五子羲、训、则、彦、皑皆为列侯。”

    夏侯玄心中一跳,同时一喜,皇帝一下子便封赏臣子所有的儿子爵位,这的确是亘古未有之厚赐,而巧的是,羲弟此番终于获了爵位了。他领命之后,也去尚书台拟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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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一名背插令旗、乘着快马的骑士朝着都城西阊阖门飞速驰来,他一边挥舞着手中的令牌,一边大声喊道:“西北紧急军务,快开城门,西北紧急军务,快开城门!”

    守城校尉不敢懈怠,立刻下令升了吊桥,那骑兵见城门已开,连额上汗水也顾不上擦拭,便继续朝着皇城驰去了。

    太极殿内,满朝文武皆是一副如逢大难的表情。

    而曹叡此时也颇感心焦,他以手扶额,想让自己冷静起来,以便想到好的对策。

    从雍州而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机中说道,蜀大将诸葛亮听闻了大司马曹真薨逝的消息,再一次率兵跨越秦岭,包围了祁山重镇,而且这一次,诸葛亮还拉拢了魏境内的鲜卑族,鲜卑大人轲比能亦在石城举兵,以策应蜀虏!

    可是如今,曾多次成功抵御诸葛亮的大司马曹真,已经薨了!

    满朝臣工此时都慌了神,因为现如今,在朝堂之上,唯一一位有着与诸葛亮多次交手经验的名将,已经不在了,文官不知道自己此时究竟应该举荐谁,武将也都缺乏打败诸葛孔明的信心。

    满朝臣工,犹对这些年诸葛亮的北犯心有余悸,在他们看来,蜀虽是蕞尔小国,可是却有着一种天生的锋锐之势,而这个号称‘卧龙’的诸葛亮,便是这一锋锐势头的主心骨。

    太和二年春,诸葛亮第一次北犯。

    由于刘备死后,魏对蜀太过于低估与小看、没有严加防御的缘故,陇右的南安、天水和安定三郡面对蜀军竟无力抵抗,天水、南安太守甚至弃守郡城向东逃窜。

    魏国天水守将姜维、梁绪、尹赏、上官雝等投降诸葛亮,顷刻间陇右五郡陇西、南安、天水、广魏和安定中的三郡,便都投降了诸葛亮,仅剩下了广魏郡和陇西郡。

    曹魏朝野恐惧,皇帝曹叡从洛阳朝廷急率大军御驾亲征,亲自到长安坐镇,并派大将军曹真督军至郿县防御赵云、张郃率军五万前往抵抗,这才让诸葛亮的攻势稍一停歇。

    这一次,是因为诸葛亮识人不明,丢了街亭重镇,失去了攻打长安的北面捷径,没了地利优势,所以才被迫撤军,魏国侥幸收复了失地,可是三郡的百姓人口却悉数被诸葛亮迁到了汉中。

    同年冬,诸葛亮听说前大司马曹休战败身亡,所以再一次北伐,并以攻城车猛攻陈仓,要不是当初的大将军曹真有先见之明,预先派遣郝昭将军镇守在那里,可能陈仓重镇就这样丢了。

    太和三年春,蜀军再一次准备好了粮草兵马与甲胄刀矛,诸葛亮派遣将军陈式,一举占领了大魏武都、阴平二郡。

    将军郭淮帅军前去,企图争夺收复二郡,可是诸葛亮率主力军向魏军后方退路建威城,郭淮不敢自陷死路,只能立刻紧急撤退。

    蜀军顺利占领二郡之后,诸葛亮还安抚了当地的氐人、羌人,然后留兵据守,自己则率军返回了汉中。而这武都、阴平二郡,直至今日,大魏也没能够收复回来。

    如今,诸葛亮又提兵来犯了,而且,大司马曹真此刻已经逝世了!这叫满朝文武心中怎么能不慌张,怎么能不害怕?

    曹叡也是一样,他一直在思索着,如今还有谁能够独挡一面,能够率天下之精兵,补雍凉之缺陷,成为此次防御蜀虏的主帅。

    可是,他暂时似乎并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

    大将军司马懿虽谋略过人,可是却从未单独率领过十万之众进行作战,不仅如此,他最缺乏的,还是在雍凉军中的威望。

    左将军、鄚侯张郃,虽然文武双全,终究只是可以统御两三万人的良将之才,也难有独当一面可以取胜的把握。

    整个朝堂,此刻就这样,处于一种让人感到窒息的沉默之中,所有人都在沉思,可是却没有人想出办法。

    就在这时,一个自朝堂左列前排发出的、低沉而稳健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默。

    “臣,司马懿,愿自荐请缨,率雍凉之虎卒,破巴蜀之贼虏!”大将军、舞阳侯司马懿手持象牙笏,微微躬身,出列而奏。其实这些年来,他一直在隐忍,他不愿过早的展现出自己所有的才能,因为他认为还没有到合适的时机;他不愿过早的显露锋芒,因为这样只会让自己过早的被陛下猜忌。

    可是如今,他不用再隐忍了,因为这个朝堂,这个国家,已经再也离不开他了。

    至少,在新的将相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他司马懿,已经是这朝堂之上的文武之首了。

    他终于可以抬头去正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低首躬身,战战兢兢,此刻的他,将腰身挺的笔直,用他那坚毅、自信而不容别人质疑的双眸,望着九龙金阶之上的帝王。

    听了这句主动请缨的话语,曹叡的精神为之一振,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立在阶下的舞阳侯司马懿。

    蓦然间,曹叡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冷战,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眸?

    就像一头孤傲的月下老狼,又似一只藏匿在坟冢杂草之间的猛虎,他的眼神,自信、傲慢,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渴望被认同的企盼。

    但这种奇怪的感觉稍纵即逝,曹叡很快便不再去注意这个了,此刻的他,感到了一阵轻松和愉悦,幸好,自己手中还有一个可用之才。

    “哦?大将军有如此把握,真是太好了。”曹叡端坐在龙座之上,紧皱的眉宇也稍稍舒展了些,他大袖一挥,朗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前往雍州抵御蜀虏的重责,便交给大将军了。”

    曹叡立身而起,大声说道:“命大将军司马懿为统帅,暂摄雍凉诸军,屯于长安,以将军张郃、费曜、戴陵、郭淮等为副将,贾诩为监军,抵抗蜀军。传符节令,取兵符。”

    一旁的内侍‘诺’了一声,便去传召符节令了,不一会,符节令便取来了雍凉虎符。

    曹叡亲手取过错金虎符,走下金阶,来到了司马懿的身边,满朝臣工立刻跪伏于地、以示尊敬。

    司马懿则跪立于地,等候着曹叡的命令。

    曹叡躬身,拍了拍司马懿的肩膀,将能够调动雍凉三十万大军的虎符,亲手交到了司马懿的手中。

    “大将军,我大魏西境百姓之安危、将士之性命,朕今日,便交托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期望,能够克敌制胜,早日凯旋。”曹叡沉吟半晌之后,继续言道:“大将军今将远行,朕特为你赋诗一首,以作壮行。”

    曹叡与其祖父武皇帝、父亲文皇帝、叔父陈王曹植一样,都喜好作诗。

    只听曹叡朗声而讼道:

    “武夫怀勇毅。

    勒马于中原。

    干戈森若林。

    长剑奋无前。”

    “臣,一定尽诚竭节,不负陛下所托!”司马懿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虎符,顿首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