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道光帝草草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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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约签毕,鼎璞查复照会耆英,上年八月和本年正月,我两商船在台遇风破碎,遭难之人原系水手小民,理应被保护恩待。可台湾兵备道姚莹、台湾镇总兵达洪阿等贪婪功劳,捏词假奏,以致王命误降,致我百人被杀。姚、达等人宜去官正法、没收家财,分济无辜枉死之家属。否即干戈复起。

    耆英惧,谓伊里布道,不杀台湾镇道,抚局恐失,我辈无立足之地矣。遂急奏道光帝。

    道光帝命闽浙总督怡良查办。

    怡良抵台,不听姚、达辩解,以夷船之破,一系遭风击碎,一系触礁搁浅,实无兵勇接仗之事具结。

    姚莹、达洪阿被羁押至京,曾国藩等三十余人驾车恭迎。

    刑部审讯,姚、达辩称:该夷捏称遭风商船,以饰其来台挫衄之耻。上年八月初九至十二日,台湾洋面确有飓风;十六日风息,夷船至基隆炮击我二沙湾炮台。如遇风沉,如何开炮攻我?而我所获大小炮位多门、夷人战甲尚在。本年正月大安之役,据夷目林颠、汉奸黄舟供称,系台湾逃兵张从反水内应。且所获夷方掠自镇海军营之军器等物俱在,若系商船,何有此物?若道杀俘百余,夷逆戮我万民,怎论?

    道光帝免姚、达无妄之罪,姚莹以同知直隶州知,发四川效用;达洪阿调任新疆哈密办事大臣。

    浙江巡抚刘韵珂叹,两年来干戈扰攘,专为禁烟,即为漏银。今烟禁仍开,银尽可待。

    耆英怒曰:“竖夫!事外人乎?尔战否?可有果?”

    姚莹孤身入川,又两使西藏,途中感伤:时至今日,海外诸夷,侵凌中国甚矣。沿海数省,既遭蹂躏,大将数出,失地丧师,卒以千万取和。至今海疆大吏,受其侮辱,而不敢较。忠义之士,莫不痛心疾首,日夕愤恨,思殄灭丑虏,捍我王疆,以正人心,以清污秽。

    人曰姚心无惑。

    年底,道光帝感叹南约甚耻,谕令:从前所设水师船只几同具文,且今昔情形不同,必须因地制宜,量为变通。所有战船大小广狭及船上所列枪炮器械应增应减,无庸泥守旧制,不拘何项名色,总以制造精良,临时适用为贵。靖逆将军奕山,如木料不能坚实,制造不能如法,将来经朕派员查出,惟奕山是问。如确实赶造不出,可购买外船模仿,亦可雇佣外人。

    广州知府易长华承造一艘,比米艇稍大。奕山细观之,却道:“仅可备内河缉捕之用。”

    大行商,在籍刑部郎中潘仕成耗银一万九千两,防美利坚战船,造成一船。船长十三丈六寸,底骨长十丈零八尺,面宽三丈三尺四寸,高二丈一尺五寸。

    广东巡抚黄恩彤上奏:潘所造之船,坚厚长大,装炮亦多,穷中国工力物力,不能复加于此,而以当夷船,亦恐难以制胜。

    道光帝谕:火轮船式,该省所造既不适用,著毋庸雇觅夷匠制造。亦毋庸购买。

    两广总督耆英偶获外夷双筒步枪、六眼小枪各一支,进呈道光帝。

    道光帝曰:“自是灵捷之至,绝顶之妙品。然如仿制,必成望洋之叹。”

    林则徐西行入疆,遇挚友魏源,赠魏《四洲志》。

    魏源观之,心潮澎湃,遂作《海国图志》。

    清国之人,碌碌偷生,几无人识。

    魏源叹:“是书何以作?曰:为以夷攻夷而作,为以夷款夷而作,为师夷长技以制夷而作。夷国有用之物,即奇技而非淫巧。不可舍其长,甘其害;须塞其害,师其长。善师四夷者,能制四夷。”

    倭人鹫津毅堂读之,叹曰:“海防之策莫善于是篇。”

    《海国图志》入倭,倭人奉为圭臬,争相传阅。

    翌年2月,美国战舰抵达澳门,钦差大臣、两广总督耆英欲拒无以拒,僵撑半载,签《中美望厦条约》。

    9月,法国舰队抵澳,耆英周旋两月,签《中法黄埔条约》。

    此两约除割地、赔偿外,囊括《南京条约》、《虎门条约》诸条款。《中美望厦条约》之三十四款议定:合约一经议定,两国各宜遵守,不得轻有更改;至各口情形不一,所有贸易及海面各款不无稍有变通之处,应俟十二年后,两国派员公平酌办。

    同年十一月,依《中英南京条约》,上海开放通商,宁波、福州、厦门次第开之。惟广州民众恨怨深深,火烧知府府邸,合词请于大府,毋许英夷入城。

    两广总督耆英不能禁遏,而英人又屡请履约。两广总督耆英既不敢纳又不敢拒,遂告英人:“粤民鸷悍,请徐图之。”

    新任港督德庇时无意再起冲突,遂与耆英签订协议,推迟入城。广州民众益奋,日以扰阻英人为喜。德庇时怒,再占虎门炮台。

    耆英慌,承诺两载之后,广州城开。诺承之前,耆英以年老体衰开缺,新继粤督徐广缙、粤抚叶铭琛皆恶英人,煽风点火,唆使民众遏英。民心一时浩荡,间或十万之众集而拒英。

    道光帝密谕徐广缙:抚驱外洋,总以信义相待。彼国既重提进城之说,该督若再三阻止,反失含容之度。自宜酌量日期,暂令入城一游,不得习以为常。

    徐广缙飞章入奏:婉阻之,未必遽起边衅;轻许之,必致立起兵端。且阻其入城而有事,则众志成城,尚有爪牙之可恃;许其入城而有事,则人心瓦解,必致内外之交讧。害重利轻,犹且不可,且明知有害无利,讵敢轻于一试乎?

    继任港督文翰思忖再三,终觉清人民心肆虐,羊城难入,即入亦险,遂弃而通商。

    英人此举,震动清廷朝野,道光帝喜谕:洋务之兴,将十年矣,沿海扰累,靡饷劳师,近虽略臻安谧,而驭之之法,刚柔未得其平,流弊因而愈出。朕恐濒海居民或遭蹂躏,一切隐忍待之。昨英酋复申入城之请,徐广缙等悉心措理,动合机宜。入城议寝,依旧通商。不折一兵,不发一矢,中外绥靖,可以久安,实深嘉悦。徐臣广缙、叶臣名琛身怀过人之智,实乃贤能柱石之臣。

    英外交大臣巴麦斯顿怒斥:清国之官吏,切勿再犯已犯之错误。迄今为止,英国正甫之忍耐并非软弱,自由之贸易,须由和平以撑持,方可欣欣而向荣。英国正甫深知,如果情势需要,英国军队可以把整个广州城毁灭。两国间将来无论发生任何对清国不利之事件,其过失都将由清国正甫承担。

    然此皆非事,广东花县,一姓洪名仁坤之人高烧酣睡,得黄粱一梦,按《圣经》索骥,繁华南国随之纷繁芜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