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日才升,整座城便已沸腾起来。
无数个黑点从大大小小的房屋中涌出,涌上街道,缓缓朝旭日的方向前进。
“安静!排好队,一个一个来。”虽然安排了整整五个入口,每个入口又有一百个分发号牌和白纸的士兵,但人潮妖海还是拥挤地你推我搡,谁都想占个前面一点的位置。
“谁啊,踩到我的尾巴了!”妖鳄回头咆哮,嘴巴张得老大。
“哦哦,对不住对不住。”蜈蚣弱弱地将七十只左脚抬起。
“你个色狼居然摸我屁股?”兔妖反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格外清脆。
“抱歉,实在抱歉,那是我的鼻子。”
“你这头蓝皮象,人形都没化全,不抓紧修炼,跑这来凑什么热闹?”
“我就是来凑热闹的。”
“阿嚏,我受不了了,谁的臭脚,几年没洗了?我就说我不该来这个什么。”
“怎么,以前天天炫耀自己的狗鼻子灵,现在恨不得剁了吧?哈哈。”
“一定是那死树懒,一定是他。”
浑身毛发粘着绿叶的树懒慢慢回过头:“诶?你,是,在,叫,我,吗?”
“停,打住,你别说话。”
“为,什,么,我,不,可,以,说,话,啊?”
“啊,我要疯了。”
……
“每个人拿好牌子和纸,仪式结束离开的时候将写好内容的纸对折扔进出口处的箱子里,傍晚时分,我们会在各街贴出告示,到时候,凭被选中的号牌进入皇宫参加晚宴!”赤膊壮汉在入口处声嘶力竭地说明晚宴参加规则。
“这个广场真的是够大,够大!本来以为进来后还是要人挤妖,妖挤人,没想到完全可以自由走动嘛,就是来的有些晚,太靠后了,看不清女帝的样子啊。”念尤在人类中已经算高的了,但相比周围一圈妖兽化形的人,还是差了些,只能勉勉强强看到最前方的祭坛。不开心地摇摇头,一副白来一遭的样子。
梯形的祭天台直通云霄,数千红甲士兵手持旌旗沿阶而上列成两队。
前方人潮妖海开始喧哗,百名英武朗逸的皇宫卫队先至,而后是红烟罗帐凤驾。
纤手掀开纱帘,女帝缓缓婀娜却不失堂堂威仪地走出,向着子民微微颔首示意,便转身登祭天台。
绣着牡丹花的凤尾拖地长裙随着优雅的步子,一阶一阶拾级而上。
倩影至处,红甲士兵一挥旌旗单膝跪地。
头戴白色高帽,手持仪仗的司仪沉气于丹田,声音洪亮,传出百里:“雨润万物,水泽苍生,今举国祭天以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在女帝踏上最后一层石阶的刹那,千百道妖冶的红光破土而出瞬间围拢整个祭天高台,随后绽放开一枝花,那是一朵高贵艳丽的牡丹。
“你说,这世上真有神灵吗?”
“废话,不然我们修炼为何?不就是盼着有朝一日羽化登仙,畅游天地。”
“虽是如此,可神灵我却不曾见过,神迹倒是见了不少。”
说话间,风起云涌,万里苍空浮现一层阴霾。天色渐暗,云拢成海,千百道幽蓝魅紫苍黄的闪电在云海间交织穿梭。
不绝于耳的雷声,恍若阵阵龙吟响彻天地。
“古时记载龙神布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蔚为壮观啊!”
正当众人和妖被天空的场景所震撼,念尤却发现了身旁云逸的异样,关心道:“小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云逸此刻的脸色苍白无比,全身不住颤栗,恍若遭了雷击。
画扇在腰间不安地抖动,空间中,天陨剑时而飞旋,时而颤鸣。
天陨,你怎么了?云逸与天陨早有关联,能感受到对方此刻的抗拒。
细小的红色电芒从剑尖窜出,欢悦地逃离,却在画扇空间迷茫打转。感觉到自己在逐渐消逝,又一个扭头钻回剑中。
没有大雨倾盆,乌云散去,转眼间又是晴空万里。
司仪道:“劳作不易,枯荣难期,当惜旧时五谷,饮粥!”
“爷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老人带着崇敬说道:“丰年时旧粮压仓,越攒越久,霉变之后就无法食用,女帝喝下这用陈粮熬制的粥,表示不管今年新粮收获多少,都要换部分旧粮出来流通,她会以身作则,当先食用这些旧粮,以免真的霉变,遇上荒年之时粮仓虽满,却无粮可食。”
“爷爷,这就是你常说的,可爱的人吧,我以后也要做个可爱的人。”
女帝两手端碗,对着万千子民鞠躬,直起身时一饮而尽。
“礼毕!”随着一声浑厚邈远的钟声响起,人潮妖海四散而去。
“前辈你写的什么?”
“哦,不告诉你,反正只要你有机会,我一定有,哈哈。”
“前辈不说,我也猜的到,‘我和396081是一伙的’,对吧。”
“错了,不仅差了有俩个字,顺序也不对,我写的是‘396081跟我是一起的’。”
“这,有区别么?”
“没区别吗?”
“有,有。”
皇宫正殿,换了身常服的女帝正在无聊地阅览收上来的白纸。
唉,明明这么多人,为什么写出来的理由却是大同小异。
她哪里知道,有利可图的商人早早花了五年时间采访被选中的那些人并编了一本女帝晚宴参考书。除了第一次参加祭天仪式的小白,几乎人手一本。据商人说近期还会推出特别重制版,以贴合女帝最新的喜好。
在女帝身侧,一队侍女抱箱等候。
“下一个。”
侍女闻言快速地将新箱放下,将旧箱抱走。
女帝有些疲倦,捏了捏眉心,任谁看上相似的句子数十万遍都会想打盹的。
目光在箱子上匆匆一扫而过。
只是当看到箱子角落字迹飘逸的一张纸,素来庄严淡然的她蓦地纤手一抖,悄悄拧了下腰,而后眉目间露出欣喜,接着是浅浅的愁容和深深的埋怨。
是他,不对……不是他。
“女帝,您可是有不舒服?”侍女察觉到了什么,小心地出声问道。
“没事,还有几箱?”
“只有三箱了。”
“好,都拿过来放下吧。”
黄昏,还未到贴榜的时辰,告示牌前便已人满为患。
只是这次没有让他们久等,贴榜单的士兵竟提前来了。
“让一让,都让一让。”
当士兵利落地贴好榜单列队离开。
稍稍散开的人群又立刻围拢。
告示牌前顿时叽叽喳喳喧闹不已,有欢呼,有叹息。
当然更多的是,“前面看好了就赶紧走啊,别挡着。”
“真是特别,多少年了,百万人啊,头一次有连号被女帝选出的,要是还是一起的,那可就真的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