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念尤起来的时候,环顾整个屋子,空荡荡的,而对面靠墙的床榻,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摇摇头,这小子,还真是疯,不过疯的可以,疯得有我当年的疯范。
“咚咚”,敲门声传来。
“等下,穿个衣服。”念尤披上大衣,打开房门。
“早上好。”门外站着珍儿。
“早,怎么是你送饭来?”念尤接过餐盘。
珍儿回道:“怎么,我就不能送饭了?”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寻常时候,不都是其他人送的,今天乍一看到你,有些惊讶,是你家小姐有事情吩咐?”
“你看着不修边幅,观察倒也细致,我来的确是有事要说,今天小姐和我要去城主府参加宴席,小姐让我过来问一下,你们去不去。”
“城主府的宴席?去,当然去,有好吃好喝的,我怎么能错过。”
“对了,他呢?”珍儿往屋内张望。
念尤闻了闻白碟子上的热乎包子,哈哈,咸菜粉丝馅的,今早能吃两人份,爽啊,迫不及待就抓起一个塞进嘴里,含糊道:“唔,你说那小子,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不用管他。”唔,还有萝卜排骨汤,这商家下人的生活真是滋润啊。
“是嘛,本来还想带他见见世面的,既然不在就算了,我也没个损失,早饭之后就出发,你……把衣服换一换。”珍儿本来想说把胡子理一理,怕惹对方不高兴,便换了话。
平民集市与修士的不同,卖的都是些吃食和普通的器具,而且开放时间要比修士的早上半个时辰,天还未亮便已人来人往,果子老农蔬菜贩,猪肉铺子咸鱼摊。
身处闹市而心空灵;身陷囹圄而心明镜;身死沉沙而心无尽。
身主力,心主魂。这是纯粹的修心之法,只是短短三句,该如何开始修炼。云逸盘坐在地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觉天已大亮。
一丈外,
“娘,我想吃两串糖葫芦。”
“不行,只能一串。”
“一串就一串,嘻嘻。”
云逸会心一笑,这小丫头很机灵。
闭眼宁心,神魂一缕缕飘散,虽然蔓延开十丈,但一切神魂所及皆若近旁所见。
“老头,你这秤缺斤少两了吧?”
“不要胡说,我在这摆摊的年月比你人都大,要是缺斤少两,轮得到你来赶我走?”
“这可不好说,我拿回家一称,这肉冻足足少了三钱,不是你这臭老伯欺我,难不成是我自欺不成?”
“年轻人,猪皮肉冻会化掉,不信你现在再称称,是不是又少了几钱?”
“哼,等着……这,还真是,对不起对不起老伯,是小子鲁莽了。”
“没事,赶紧回去吃早饭吧,我家的猪皮肉冻,不管是下饭配酒,那都是好吃得没话说。”
百丈处,
“你知道咸鱼为什么难翻身吗?”
“为什么?”
“因为买的不是我家的咸鱼干,我家的咸鱼干,炖汤、素炒、清蒸、油炸……左空翻右空翻,都是美味。”
“是吗?!老板,给我来三条。”
“好嘞。”
……
百丈之内,千人之中,猫走鼠动,尽在“眼底”。
这时,心中突然响起熟悉却也陌生的缥缈话音:神识,是超脱见嗅听味触这五感的第六感,又被世人称之为“心觉”。在心觉被发现时起的三百年间,有一远古名家开创心觉提升之法门,并广纳弟子,逐渐壮大,至此与体修泾渭分明,各成一派。本是欣欣向荣之景象,奈何,修心的方向因个人的理解而异,族内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分歧,在没有结果的数百次辩论之后,终于一日,分别掌管着自己派别的元老合谋将先祖的秘籍一分为二,各自带着离去,并立誓让后人每千年比试一次,来判定谁才是走了正确的道。而在无尽的岁月中,修心者衍生出诸多派别,便有了如今的万千法术。心觉超乎五感之上,目有所极,听有所限,而心觉没有桎梏,不对,是心觉一旦脱离桎梏,这世上一叶枯,一花落,皆逃不过,我。
迷茫地听完这段话,云逸脱离意识海,睁开眼站起,顿感头晕目眩,随即脑海中涤荡过一圈幽蓝火光,渐渐回归清明。这还是平民集市,若是去到有修士的地方,免不了被强大的修士察觉,该如何隐藏神魂外放?还有,这声音又来了,讲得脑瓜仁疼。
“小姐,珍儿按您的吩咐,将白塔城五宝阁的宝库都挨个搜刮了个遍,可把阁主心疼坏了,您是没看到好歹一百多岁的人了,那苦巴巴小脸皱的,呐,价值百万以上的都在这了,什么冰河沉木,避水龙珠,千金方……小姐觉得哪个做礼物好?才满月的孩子,珍儿感觉都不太适合,要我说不如送个小玩偶得了。”
“虽然礼不在贵在乎用心,但若能既贵又用心,自然最好,这块无暇玉就不错,无暇便是满,而这块玉又属暖玉,佩戴着能够时刻温养身心,对于白府小小姐来说是很合适的一件礼物。”
城主府位于美丽的白塔湖畔,每一座院舍楼阁都是出自建造名家之手,素有夏看荷莲冬赏白府之美称。
“当漫天雪花纷舞,飞檐鳞瓦皆覆盖上白色,踏着云絮般软绵的雪,漫游整个宅府宛若天上白玉宫阙,可惜,冬日才过,还得好久才能又见到那美丽景象。”来人悠悠感叹。
“是易兄来了,我家可不仅仅是冬天的时候景色宜人,伯父可还安好?”白然主持迎接客人,看到一面目清朗,气度不凡的年轻公子在府外停留,便走下台阶迎了上去。
“多亏乾老的诊治,已经好多了,”易书景提了提手中的精美盒子,“这是送给小郡主的礼物。”
“我猜猜,是炼剑的材料?”
“白兄聪明,这是一块落于极北之地千年的陨铁,就算小郡主长大后不喜使剑,也可以用来锻造其他兵器,附带霜寒效果。”
“有心了。”
“唉,宗里就剩这些玩意儿能拿的出手了,我父亲本想亲自打造一口剑,想了想,小郡主才满月,还早。”
“确实早了,不过这一块陨铁,若有需要到时候也会交予你父亲打造,毕竟这乾国,可没有几个比得过你父亲的铸剑师了。”
正当两人叙着旧,说着话,一道不和谐的话语插了进来。
“好巧,这不是白三公子和易少主吗?怎么,在门外就拉起话长来了,把我这远方来的人给晾一边真的好吗?”来人容貌俊秀,一身华服锦织,腰坠一块翡翠盘龙环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