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能自己起来吗?”
“可以,多,多谢乾老。”姬洪泽双手支在地上,一跃而起,倒是差点没站稳再趴下去,幸好一旁的乾老出手扶住,“你的性子倒是和以默很像,要强,毕竟是姬家人啊。”
乾老说完也不管姬洪泽红了脸,环视观战台,将真气凝于喉间,以全场都能听得清楚的声音宣布道:“乾坤学院学初排名赛第二轮到此结束,第三轮前九定位赛将于后天辰时正式开始,散场。”
虽然掌院没说,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一场,是姬洪泽输了,不过,作为一个刚入院不久的新生,以不大的差距输给上一届的第六名,在所获得的意义层面,这一战其实是赢了。
“云逸,可不得了了,现在不仅学院里面在传坤院有一个无境界的新生进入了排名赛前九之席,就连学院之外白塔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说着你的事。”回到属于自己六人的湖边小筑,赵影再按捺不下激动的心情,嘴里蹦出一堆话。
“质疑之声也不少吧?”云逸知道,自己能在甲组出线,一半是靠着实力,一半是靠着朋友。
朋友……
云逸喃喃念着,突然对这两个简单的字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和理解。
不知不觉目光便落在了与珍儿并排走在前头的商玲珑身上,明明之前说好的各凭实力,到了对战之时,你还是留了力让了我,也不知道我该说谢谢,还是……
夜幕降临,幽幽的湖面飘起一层淡淡的雾气,月挂高空,剪碎了竹影,斑驳一地。
珍儿打了盆热水,端到梳妆台前,看着梳妆镜中的少女,忽儿开口道:“小姐,我这几日睡觉翻来覆去,就是想不通一件事。”
“什么事?”
“小姐,你知道珍儿说的是哪件的。”
“你在怪我那场比武未尽全力,让了他?”窗外偷来几缕晚风,灯笼之心烛火摇曳,对着铜镜端然而坐的商玲珑解下头上的发簪,青丝散落披在两肩,起手轻轻一拨,转回身,一对黛眉弯弯,而眉间含着少女对情一字的迟疑。
曾有诗云:“鬓挽青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虽是描写一个孩子,但用于此处,却也极恰。
珍儿呆了片刻,回道:“嗯,以小姐的能力,打败他并不难,更别说败给他了。”
商玲珑也有些迷惑,喃喃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当时那战,本想好好和他打上一场,但就是一出招,心里就不舒服,好像在干坏事,良心过意不去。”
“小姐,我看,不是良心吧,是少女心。”珍儿拉长了最后三个字。
“珍儿,过来,离我近点。”
看着自家小姐突然板起脸,一副很严肃的面孔,珍儿乖乖地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小步一小步挪着靠近。
突然看到两只白皙藕臂伸来,腰间一痒,忍不住大笑出来。
商玲珑纤长的十指齐舞,在丫鬟珍儿的腰间挠搔,
“还说不说,说不说了?”整一个小疯子的模样,哪还有大家闺秀端庄的样子。
“哈哈,小姐不要,珍儿错了,哈哈,珍儿知道错了,小姐,停,哈哈,珍儿,珍儿要笑岔气了。”
简单的木床,被子叠得整齐,一张方桌,一条长凳,屋内便再无他物,昏黄的烛光下,云逸翻看着手里的书,这本云絮小妹妹借他的秘籍,他至今还没明白残破封面上的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好在书里的文字,并不是生僻和远古文字。
云逸清楚,虽然自己如愿进了第三轮,但更艰难的挑战还在后面,就像夜一介说的,寒笙、华昌宁、陆百川……随便一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自己今天可以对着寒笙认输保留实力,但后天开始,每一场战斗,一个输都不可说。
翌日清晨,乾院大门外,立着一座新石碑,被黑压压一片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纷纷议论的,当然是第三轮的对战表。
第三轮的规则很简单:
三人一组,两两战斗,决出一人,进入下一场,争夺前三。
而同云逸分在一组的,恰好是原排名第二的寒笙和第一的华昌宁。昨晚,依据卦签分出组别的破虚道人一时间也是无语加无奈,甚至想为了自己看好的学生销毁重来,还是乾老的一句话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能走多远是他的事,他若是奔着第一去的,迟早要碰上,你能帮他躲过一劫,能帮他躲过一辈子?”
“啊哈,这下,他的好运该用尽了,我得赶紧回家取些银票,能不能回本,就看这一博了。”
“你还有银票啊,还有多少啊?”
“嘘,藏在石板下还有一二千两私房钱,可别张扬。”糟糕,这个声音。
“哎呦,疼疼,轻点。”
“知道疼啊?”
“嗯……”
“我也疼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就这么被你一松手,送给了不认识的赌坊老板,我心疼啊。”
“这个分组有些意思啊,不知道这个叫云逸的能不能再给我惊喜。”
“不可能了,之前他在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再高估也不过是第四第五的水准,想要和寒笙和华昌宁一决胜负,境界还是低了些,而且这么多场下来,别人不说摸透了他的魂力,就说重视有了防备之后,他也再难一招鲜吃遍天。”
“你是不看好他?”
“不是不看好他,是不看好此刻没有境界的他,对于他未来所能达到的成就,我还是很看好的,可惜啊,他是学院的人,暂时挖不了墙角,不然我们御妖宗,真的,很想他加入。”
乾院,药山,一道婉然的身影立在繁繁药草间,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书,正是入门级医书《奇异百草典》。
修习医术,当从辨识百草开始,这些天来,她已经能将药山所种植的药草和名字疗效一一对应起来。
“笑师妹,我最后考你一个,如果认得出来,我就和师父提议,让他正式教你医术。”木长青的脸上带着温暖却也神秘的微笑。
少女点点头。
“呐。”木长青那只藏在背后的手回到身前,手里握着一束紫色的花,花瓣纯紫无杂色,花茎高挑,叶子细而短。
少女仔细地看了看花瓣,还凑近闻了一下,蹙起眉,摇摇头。
木长青微笑着,开口道:“这可不是书里的,也不是什么药草,是一束凡花,送……给你。”
脸上第一次泛起笑意,少女伸出的手正要抓住花束,心却突然空了,空荡荡的,像是有什么宝贵的东西掉了,失去了依托,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怅然若失。
但她想,和自己脑海中再次出现的那道背影有关。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一想到他,就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