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好香啊,有点酒味,又有点甜甜的气息,在前厅都闻到了,阿凤照看着外面,让我过来瞧瞧,嘿嘿,”一身素白长衫的俊朗青年掀开帘子,对正在往灶台口塞柴火的笑弥勒问道,“锅里是什么好东西啊?阁主可不能背着我和阿凤吃独食。”
五宝阁后院的厨房,雾气从木盖与大铁锅一圈的细缝逃了出来,氤氲而升,不大的地方,锅碗瓢盆缸勺铲皆有,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来得正好。”笑弥勒起身,擦了擦手上的草木灰,掀开锅盖。
顿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便是闻着就能醉过去一般,白龙的脸上染起红晕,俯身一嗅,赞道:“好酒啊,可是符国江城糯米所酿,在这地方,一小壶便值一柄品质上等的剑。”
“你小子鼻子是真灵,等会就好。”笑弥勒掀开陶瓷罐,用木筷搅拌着,提起时,筷子尖连着一条晶莹绵长的线不断,应该差不多了,随手从竹篮子里取过一颗鸡蛋,一敲,一别,鸡蛋便脱离蛋壳整个落入了陶瓷罐中。
“齐活。”笑弥勒取过纱布将罐子从沸腾的水中提出,放在准备好的木盘上,再放上两个兰花白瓷碗和一对龙凤勺。
白龙接过笑弥勒手中的托盘,垂头看了眼,酒糟、枸杞、龙眼、干桂花,好奇地问道:“阁主,看您心情很好,还给我和阿凤准备吃的,是何事啊?难不成阁里会有一桩大买卖。”
“大买卖每天都有,但有位贵客可是十年难得一见的。”
“十年难得一见的贵客?”
“嗯,和阿凤说一下,最近阁里的天字号贵宾室都留着,就算是各大势力的负责人来洽谈买卖,也请到地字号去。”
“那看来这个贵客,真的很尊贵了。”白龙喃喃,转身欲走。
“我笑弥勒难得下厨,可不是给你俩白吃的,你的嘴灵,阿凤的嘴刁,帮我尝尝这个酒糟溏心蛋,可和当年符国时的一样。”
“了解,放心,一定给个中肯的评价。”白龙往前厅走去,而在方才聊天的过程中,鸡蛋自外而内变为白色,中心是被薄薄一层蛋皮藏着的蛋黄。
符国?那么想来阁主口中的这位贵客是来自符国的吧,是阁主的一位关系很好的旧相识?但若是旧相识,关系又好,又怎会十年都不来摆渡寨五宝阁一次。
前厅的桌案,薛白龙和薛白凤两兄妹对坐着,食指大动,两人中间的陶瓷罐飘着袅袅的香气。
“好香啊,闻着就暖暖的,好舒服,不过味道怎么样,还得尝过才知道。”
“是啊,快尝尝,若是等中间的蛋黄彻底凝固了,可就称不上溏心了,这道甜品得现煮现吃。”
“哥哥,你不要那个蛋么?”薛白凤端起碗,勺子正要伸进罐中,顿了下来,抬头问。
“阿凤,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对于不熟的食物可不感冒,那个蛋就交给你了,酒糟给我多点,嘿嘿。”
“哥哥,阿娘当年可是说没熟的溏心蛋黄,营养更高诶,你不要,那我要了。”薛白凤用勺子小心地一舀,整个蛋黄竟然脱开蛋白,在勺子中晃动。张嘴,一吸,整个蛋黄便钻进了她的口中,芳香馥郁的桂花顿时绽放唇齿之间。
一股甜甜的酒味紧随其后落入喉中。
整个身子都暖暖的,薛白凤一双眼都泛起了小星星,“好吃呢,没想到笑大叔厨艺不怎样,这一手甜品煮得真好。”
正往碗中抓紧舀酒糟的白龙听此,心道:能被阿凤说真好的,那就是人间难得几回尝了,当时初来摆渡寨,因她一句不怎样和一般般得罪了多少客栈、酒楼的大厨子。
夜忽而深了,五宝阁外的行人渐渐稀疏。
白龙将今日所得之物清点完毕,封箱装好,拍了拍手将五宝阁门外石柱挂着的木牌一转,对着仍在柜台后的笑弥勒道:“阁主,那我和阿凤就先回去了。”
“回去吧,路上小心,睡个好觉,明日见。”
当夜再深些,趴在柜台上的笑弥勒打了个哈欠,一阵凉风吹进来,一个激灵,看着空荡荡的大街已经没了人影。这可不行啊,这样干等下去会睡着的,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想着,便矮身,从柜子里翻了又翻,走到屋外,将牌子换上了“今夜不打烊”。
这一幕引得一队刚从寨外回来的猎人好奇驻足,毕竟十来年了,这还是摆渡寨中五宝阁第一次通宵营业。
旭日东升,方舟迎来了灾难后的第一个日出。
船头,大胡子负手而立,晨曦照耀的右脸上还有些伤后未愈的苍白,而在他的身旁静静站着卫兵长尹长军。
“长军啊,经过一夜的清理,方舟内部可都收拾干净了?没有逃脱的妖魔吧。”
“已经干净了,我让卫兵每个角落都搜查了一遍,而他也用魂力探查过了。”
“那就好。”大胡子自然知道尹长军口中的他是谁,只是眉心聚着的担忧没有因为这个还算好的消息而消散开来,毕竟,方舟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些门派家族的重要人物在方舟上殒命,回到岸上,在那个各个势力角逐的寨子中,指不定会陷入怎样的危机,说不定,比对战妖兽更艰难,因为,要面对的可是人心啊。
也不知,自己所在的尹家会是个什么态度,就算会出面保下,内部追责也是少不了了。
从昨日少主尹奚龙的态度来看,他的打算也许是……
望着无尽的大河,大胡子叹了口气,“长军啊,你跟了我多少年?”
“十七年了。”
“恕我无情。”
“全体卫兵,听令!”
真气的加持下,大胡子的声音远远传出,整个方舟的人都清晰可闻,众人不安,不会又出了什么大事吧。
“即刻免去尹长军卫兵长之职,没收他在方舟上的一切财产。”
“大人!”赖长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双眼通红。
大胡子目视前方,轻声嘱咐道:“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你的大人,你也不是方舟的谁,你只是一个女儿的父亲,为了你女儿的安危,等方舟靠了岸,别去寨里,直接前往北域,别再回来了。”
整件事,都由我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