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奚龙的双唇以很不自然的方式张开闭合,为的就是不让有心人通过唇形读出他的话语。
当他说到第九个字,对面月族巫师的神情便瞬间变了三变。
“前辈,还需要我再说下去吗?”见对方有反应,反应还不小,尹奚龙的嘴角扬起释然的笑意。
果然,果然方才脑海里闪过的这段莫名其妙的文字,是和那位月氏族母有关,和整个月族有关。
小时候还一直不理解父亲为何每天在弟弟和自己面前神神叨叨地念上这么一段前言不搭后语甚至就连三岁小孩都明白这是背错了的话。
原来,真是那位月氏族母留下的,至于这段话有着什么样的价值,估计,也只有月族之人才知道了。
“你,你说的这些,是从哪看来的,”月花问完便觉得自己这个问题真是好笑,也不怪她,她此刻的心情是难言的激动,“不急,不着急,慢慢来,等安顿下来后,你可以慢慢说,我的孩子。”
月花的脸上换上了少见的和蔼可亲,难以想象一个刚才还不怒自威的老妪,这么快便成了一位邻家老太。
月族巫师的神情变化自然逃不过顾策、河洛还有商玲珑的眼睛。
“还是少主有办法,只是我很好奇少主到底说了什么,能让刚才还咄咄逼人的老婆婆这么快变脸,整个态度都不一样了。”
“别猜了,尹家的手段,无非两个,一个是拿钱砸,另一个,是拿更多的钱砸。”河洛自以为了解地回答道。
他跟随父亲,而父亲乃至整个北域河家,依附着尹氏一族,从小到大,可是见过不少尹家中人的做派。
那是钱能使鬼推磨的简单粗暴。
在大多数尹家人的眼里,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有,那就是钱不够多。
此刻,要说最不是滋味的便是商玲珑了,她担心尹奚龙会拿这件事做文章,让自己,或者商家欠他一个人情。
月花侧转过身,朝着泉眼方向,双手交叠放于胸前,对着冲天的银白光束微微弯腰道:
“蚏神大人,惊扰到您休息了,今晚的一切是个美好的误会,我们这就离开圣地,请蚏神大人莫怪罪。”
照亮夜空的银白光芒渐渐微弱,蚏的身影也消失在泉水之中。
树林一下子暗了下来,剩下些银辉在叶间随风跳跃。
待蚏的气息彻底消失后,月花才直起身,转向一众族人,说道:“事情已经清楚了,只是个误会,他们四人是我们的客人,正好,今晚是我们整个月族的节日,宴会也才进行到一半,月季。”
“婆婆,我在。”
“你带他们四人回去广场,入席,以客相待,切莫怠慢了。”
“好的婆婆。”对于这个结果,月季自然是很乐意接受的,毕竟,她很看好商姐姐,很想商姐姐做自己的嫂嫂,之前听到月婆婆说商姐姐是坏人,心里还是有些不信的。因为,在那个小寨,从头到尾,都是她邀请商姐姐过来做客,商姐姐还不愿来着。
怎么可能,会是觊觎月光泉水的坏人呢。
在他们返回宴席的路上,月花刻意落在了后头。
月满见状,一步两步也慢了下来。
渐渐地,前方族人的身影被树木枝丫的黑影掩盖。
月满挽起月花的胳膊,小声问道:“老婆子,我很想知道,那个孩子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可以让你的态度转了个这么大的弯。”
月花神秘地笑笑,靠近月满的耳边,吐气道:“点、弯、钩、横、竖、撇、捺、折、提……”
月满一个转头,凝视着月花瞎了的白目,喜不自禁道:“这个是,这个是……”
“外人以为,这不过是打乱了顺序的笔法基础,连三岁小孩都烂熟于心的东西,殊不知,这寥寥数字藏着我们月族,月舞式的口诀,当然,他说的只是最开头的九字,后面的,才是月舞式的核心,不过,能以这个顺序说出这九字,他的身份,已毋庸置疑,他祖上,确确实实有我们月族的人。”
月满点点头,赞同道:“是啊,月舞式一直不曾外传,既然他的身份已经确定了,那么误会自然而然就不存在了,说起来,还是我们招待不周,他们能到这里,或许,也是受了蚏神的指引。”
“是啊,对他而言,也算是回家了,这些日子,可要给他留个好印象,等他回到那边,也能惦念起我们这帮同样流着月族血液的人。”
“也不知蚏神,报完仇了没有。”
祖图艰难地站起来,伸手抓住眼前少年的臂膀。
回头看了看身后聚在一起的族人,那一对对一双双倚仗的目光,心一狠,苦涩地说道:“恩人,虽然不知道你和他的名字,但你们,已是我们祖鬼一族的大恩人,今日的援手,我们祖鬼一族亡族难忘,也请,别再为我们受伤流血了,我们祖鬼族的命运,就由我们自己把握,是存是灭,皆有天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活着,恩人。”
他眼里的恳求不似作伪。
她献上幽罗花时倒下的卑微又一次映入眼帘。
云逸意识海中的九幽火莲一阵悸动,冥冥中今日一战似乎是那时分别便已经定了下来。
按住他的手,臂膀随之挣脱出来,转身回去气浪横扫不息的战场。
祖鬼愣在原地。
少年的话语传入每个祖鬼族的人心中:“我叫云逸,正在挨揍的他呢,姓赵,单名一个影,这两个名字可记住了,因为,从现在开始,为了不让你们在往后夜里吹凉我和他的脊背,这一战,我和他,会全力以赴的,你们的命运,我和他,还就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