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摔倒在地。
“起来。”
“对不起,练了这么久,我还是,一招都接不下,虽然都是同一招,同一个位置。”
“敌人会听你的对不起?还是,敌人会给你这么多机会重来?”
“都不会……”
“你知道,为什么练了这么多次,相同的招式,你一直接不下吗?哪怕我出手的速度你看得清清楚楚。”
“孩儿知道,力气。”
“那你且说说,你的力量比之爹爹如何?”
“就像,雨珠和大海。”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同我锋芒相对,明知力量差距过大,还硬着头皮迎上?”
“因为……孩儿说不上来。”
“本能,那是因为,当我们面对砍来的刀剑时,第一个本能反应是躲开,那已经躲不开了怎么办,自然是起手格挡,那挡不下怎么办。”
“挡不下……”
“自然是凉透了。”
“……”
“判力、错力、卸力,直至借力,才是以弱胜强的诀窍。”
“判力、错力、卸力、借力?”
“嗯,其中,判放在最前,自然尤为重要,判是决定错力、卸力和借力是否成功的首要条件,你且看我这一手。”
竹枪直刺,穿石成洞。
“此力如何?”
“强。”
“孩子,力自然分强弱,但你若想错力、卸力乃至借力,需知何力为锐,何力为宏,何力为刚,何力为柔。”
“锐,宏,刚,柔?”
“是的,锐力不可当,刚力不可卸,只可错,你刺我试试。”
孩童认真地持枪刺出,直取其父亲的胸膛。
“爹爹你……”
“我刚才小指上的力道,连一颗鸡蛋都敲不破,但,我只要找准位置,却能将你刺来的枪,打偏,偏了,便是错,而你再想,若我用刚才的力道,用小指抵住你的枪尖,我会看到自己的小指飞出去。”
“那爹爹,爹爹,这是错力,卸力又如何做呢?”
“卸力,自然是应对宏力和柔力了,你且看那片竹林。”
枪疾旋,枪影成圈,忽而一落,枪身敲击大地,若惊涛拍岸,风声四起,穿林而过,竹子摇曳片刻,落了些叶,却也安然无恙。
“爹爹,我好像明白了,卸力,便是要顺着力摇摆,在摇摆之间,将击打在身上的力量一点点卸掉,那,那,借力呢?”
“借,借就厉害了,借可是无所不能的。”
“啊,这么厉害啊。”
“不信,你再刺我试试。”
孩童点点头,听话地将枪刺了出去。
“爹爹,疼疼。”
“怎么样,有没有盖特到那个感觉。”
“有,有,就是爹爹你刺我的时候,我乘势抓住爹爹的武器,再顺着爹爹力道的方向同样使力,以拳或脚击打爹爹的空当处,这样便相当于我用我的力量加上爹爹你的力量,打在了爹爹的身上。”
“哈哈,可教,可教,没错,借可不管锐宏刚柔,只要你是力,我就能借,但借的时机得把握恰当,不然借力不成,反倒要平白付些利息。”
“孩儿明白了。”
“不,其实你不明白。”
“……”
“等你长大,身经百战,会发现,很多时候力并非单纯的至锐至刚或至柔至宏,所以,判力是关键,错卸借三者也需适当配合,错它三分,卸它三分,借它三分,吃它一分,还他十分。”
回忆终时,寒芒骤至。
云逸眼里,赵影收枪转为防守,任由蚏挥舞刀锋横砍竖劈,即便有金鳞枪主导,自己也尽可能地用魂力阻击蚏的进攻,他的身上,几个招式往来间,还是多了数十道深深浅浅的伤痕。
整个人,像是从血水中走出来一样,衣衫褴褛。
这样下去,可不妙。
心中着急,却没有更好的办法,自己能做的,也只有操控土石,让蚏的进攻顿上片刻,但它的力道强劲无匹,只要一接触,一味防守的赵影不可避免地会受伤。
外伤可见,而内,可不知赵影又有多少根骨头裂了、断了。
不过这一战,赵影的表现已经很惹眼,换做同样无境的自己,怕是撑不过三招,虽然是借助了金鳞枪的力量,但若没有足够的毅力,早就垮了。
回头望,东方没有丝毫放亮的迹象。难道,真的只能捱到旭日东升,等蚏自行离去?
现在,可是离卯时,还有段时间啊。
等等,蚏它这是要做什么?!
迟迟未拿下胜利的蚏似乎失去了耐心,从一味的追撵游戏中脱离出来,站定,全身气涌于一只手上。
其手,从下而上闪耀起一颗颗银辉,如同星辰,连成线,而线之端,挂着月之新牙。
“完了。”祖图见此,瘫坐下来,像一只打满了气的皮球又泄了。
“哥哥,什么完了?”
“恩人要死了,他接不下这一招,这世上就没几个能接下这一招不死的,看来蚏是真的没有玩的兴趣了。”
“啊?!”
祖查睁大眼睛。之前,那个螃蟹人,一直在玩?一直在玩就能把师父打得毫无招架之力,那,那,它认真起来。
蚏的身影刹那消失。
仅余空中闪烁明灭的星辰,而星辰连成线的轨迹,正是之前手刀上显露的。
一块块被蓝色魂力包裹的土石瞬间瓦解,一面面立起的土墙被轻易刺穿。
蚏的身影眨眼便至。
“月之新牙!”
空气凝固。
安静的,祖查能听到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