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猎人惊惧地看着噗噗冒水的破洞,犹沉浸在刚才从触手上感知到的贪婪杀意。
回过神来,他们一个个看向似乎有先见之明的少年。
只见少年起身一跃,翻过船挡板跳入海中。
众猎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是弃船,还是?
横竖是个死。
此时,风突然变了方向,竟然开始向着临海城的方向刮,这下可不妙。
“收帆!”
海面上,不知是谁先大喊了一句。
没有了一开始浩浩荡荡的千帆渡。
三三两两幸存下来的船只纷纷将帆放下。
随着船队离小岛越来越近,海兽的攻击渐渐少了。
天空随风飘来一副画,皱巴巴的画。
张恒伸手抓住,摊开,画上墨水褪了一些,但还能看清,那是在月亮面前,有一位仙女婀娜起舞。
阔别多年,张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画中之地便是渔村的望海礁。
岛上陷入爱恋的男女都会去的地方。
而在月亮前,那三条跃出海面的黑影,分明是……就这看画,片刻迟疑的功夫。
“啊!”
船只搁浅,前方的水已不深,小岛近在眼前,囚犯跳入水中,踩着软软的沙子,心里别提多兴奋,他很高兴自己能成为超越死囚统帅的男人。
余生自由余生自由啊!
谁还敢管老子。
他来了,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了,他的口哨声张扬。
他的双脚传来钻心的疼痛。
等等。
他哀嚎一声,扑倒在一片炫目的银光之中,亲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张长着细小且锋利牙齿的鱼嘴撕咬着自己身上每一寸血肉。
其他陆陆续续抵达的囚犯只见一片银光扫过,那登滩第一人便成了一具沉入水中的骷髅。
“什么鱼,这么生猛?!”一个个死囚哆嗦地在船上不敢下水,对之前的情景心有余悸。
“那是银牙妖鱼,只要数量上了十万,便是几乎无敌的存在,哪怕是大圣境的海妖,在它们眼里,也不过是稍稍能磨牙的食物。”
当了这么多年的守备长,张恒怎么会不认得这牙尖嘴利的小东西。
只见他飞身一纵,水中银光也跟着破开水面,向着掠过半空的身影张合着嘴。
其他囚犯怎么会错过这个好机会,趁此空档,一个个跳下船来,以最快的速度涉水向岸上奔去。
多年没有渔猎,身上的戾气都镇不住这些小家伙了。张恒笑了笑,视身下银光之时,目如蓝珠,随后分化为万千星点。
“水离之术!”
一滴滴水从银牙妖鱼接合紧密的鳞片处渗出,它们流线型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
它们还未追咬到张恒的脚底板,便成了片片鱼干落回水中,浮在海面上,被其它闻腥而来的同伴撕成碎块吞下肚子。
这一幕被不少死囚看到,庆幸当年统帅揍自己的时候没有使出这招。
不然还不得被吸成人干啊。
还活着的囚犯都踏上了小岛的沙地,而没能抵达的,都成了海中亡魂。
张恒粗粗环视了一眼,很多老面孔都不在了。
活下来的,不足两成。
这也不奇怪,他们可都是作为诱饵和先锋的,一千来人中还能有近两百人到岸上,很不容易了。
当然,至于这两百人中能有多少再活着回临海城,那就,得看地底下握笔那人的意思了。
“信他个鬼,那带我们出来的什么什么长,小心肝漆黑漆黑的,什么自由?狗屎,还得回去一趟才自由,呜呜。”不少囚犯回头,看不见来时的临海城,突然反应过来,咱们这么纯洁的人居然被骗了。
阿嚏。
东城门上,守卫长打了个喷嚏。
“大人,您也别太担心了,城楼上风大,您先回去,有我们守着。”
接下来到达的是临海城银甲兵的船队,他们在一位千夫长的带领下,也顺利避开银牙妖鱼,上了岸。
只是他们的情况并不好,列队后显得稀稀拉拉的。
不同于死囚一人一艘,他们是十人或二十人同坐一艘船,这意味着有一艘损毁,便有十或二十名士兵亡命大海。
在沙滩上简单清点后,只有五百来人,与出发时的三千七百名相比,零头都没。
要说最惨的是猎妖盟的人,他们的四艘船在快要进入浅滩的时候全部告毁。
又碰上见都没见过的银牙妖鱼,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在前后损失二十七名猎人后,才顺利上岸。
沉浸在悲伤中的副组长发现除了已死的同伴,队伍中还少了一个人,不是那个学院来的少年又是谁。
想想他也不可能在这样的险境中活下来,估计早就葬身大海,便打算不管,随着大部队前往村中时,身边一名猎人说道:“副组你看。”
那和自己同船的少年,竟然在最后就那么慢悠悠慢悠悠地随着一片木板飘到了岸上,而仅一板之隔的银牙妖鱼竟视其无物。不禁低语:“真是踩了狗屎。”
众人之中,对小岛情况最熟悉的自然是前守备长张恒。
而且张恒也是他们中修为最高的。
不用说,三支队伍明着暗着都以张恒为首。
张恒也不推脱,他只想快点完成这里的事情,然后回去牢中面壁思过。
“天,这也太……”许多士兵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知如何表达内心感受。
焦炭铺满了整个小岛后方,踩下去竟厚达半尺,这得要多少海兽尸体才可以做到?岛上的守卫都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战斗?
焦炭之中,偶尔闪过一些亮光,有好奇的猎人俯身擦去盖在上面的黑灰,是一片还未完全熔化掉的银色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