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妥当。
一老一少,才走近此农户家瞧里边的状况。
室内,较为简陋。
入门一张四条腿的方桌,几条长板凳,后边便是一家大小睡的床了。
床上,躺了一具四肢僵直,十指叉开,僵硬的尸骸。
两眼暴突,嘴张大,长在身上的血肉不翼而飞,只剩下一张皮包骨,看了一眼就让人心生恐惧。
床尾上,角落处缩了一男一女两个十来岁的娃娃,那僵死之状如出一辙。
稍靠近前,谷老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额头上皱紧了眉梢,似乎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东西,却又不怎样的肯定。
“他们的死状…”
“与你祖父与瑶儿尸骨时,竟十分的相像。”
穆然,似又想起了什么,谷老眸光一闪的说道。
闻言,藏在谷老背影下的小云羲,身板条颤抖了一下,害怕的探出头张望一二,一寸一寸,究察着那干枯了的尸骸来。
竟,真地与祖父、瑶儿尸身之时的死状,一模一样。
嗡……
耳窝里,一片嗡鸣炸响。
零乱的记忆碎片,于脑海内不断地交织与拼接,辽源成一幅又一幅凄惨的画面,这明显不是小云羲自己的记忆。
但,却又那么的刻骨铭心。
催人发醒。
渐渐地,小云羲的脸色由恐惧的苍白,一渲一染下淡成了冷厉,从眼瞳的深眸里透出了一匕尖锐来,刺人心扉。
他双手握拳,十指紧紧地捏得发白,指甲刺入皮肉里,仿佛滴出了血来。
“啊!”
双手抱着头,小云羲痛苦的大吼了一声。
乃,【燃灯佛咒】救生无数痛苦之人的悲惨记忆汇成了一曲,融入小云羲的记忆中。
刹那之间。
仿佛,炼狱里的一个幽灵觉醒了一样。
一个眼光冷厉、神态坚韧的少年,如梦初醒。
而,属于这个年纪那孩童般的真稚与对陌生未知的恐惧,却被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沉寂和稳重。
谷老愕然了一下,望着小云羲如一个不认知的陌生人。
“发生甚么了。”
又犹如一下,谷老才关切的问道。
“无他…”
“脑海内多了些记忆罢。”扶了扶额头,小云羲声音清冷的淡淡说道。
听闻,谷老却愣了一下。
似乎,觉察了他不太对劲,却又不敢多言点破。
“咋的了?”
在外边听到了动静,此一家的小叔子畏首畏尾的窜了入来,一脸胆小如鼷又惧怕的模样,询问一声。
“适才…墙角处有个…”
“…甚么东西的。”谷老也无夸,只好编了个谎由胡乱的说道。
“是不是…”
“靛蓝的…大豺狼的妖怪。”听言,此家子的小叔子有些慌慌失的,吞吞吐吐的问道。
二人闻言一惊,对望了一目,才又点了点头。
“是…是妖怪…”
“今儿五更时分,嫂子如往常一样起早磨面,忽生一声惨呼传来。”
“俺冲入屋一瞧。”
“那是多大一匹的豺狼,浑身冒着靛蓝的光,扑在床尾上正吸食着两个小侄。”
“俺吓得…只有拖住嫂子出了屋。”
“啊…”
“不好了…”
“妖怪…那妖怪…”
“妖怪还在…”
似乎想起了什么,说着说着的小叔子惊恐念叨住,冲到外头奔命去了。
院子里头,围观的一大群农家人,听到了噩讯,顿时害怕得如惊弓之鸟,一下子各自的四散去了。
一老一少相视一眼,叹了口气。
他们也不是有心惊吓众人的,只是一时想不出个由头,胡乱一说,却造成了一村子人的困扰。
之后,二人行走的出了小村子。
向着淦城的西城门走去了。
此时,城门也开了。
入了城,街道的两旁店铺林立,售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米、酱、酒、醋等均齐。
然而,街上来往的人群,脸色却显得十分的拘谨、困顿,行走着路还不时的打紧哈欠,一况无精打采的睡眠不足之状。
二人走了一阵,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悄悄的取出‘搜魂鹤’辨别了一下方向。
紧接,又行走了一段路。
几番周折下,来到了一处高墙庇护的地方,看一眼便让人顿觉森严。
然,搜魂纸鹤硬认准了此地,非撞墙而入不可。
确定了地方,二人忙寻个人来打探消息了,却发现此处不知为何住户人烟稀少。
展望半日才逮到了一个巧过的路人。
“大兄弟…有礼。”
“老夫初到县城,欲与你打探个事情,还望行个方便。”鞠了鞠手,谷老抱拳请求道。
“哦…”
“不客气,您老问罢。”见乃一老一小,脸上又风尘仆仆,路人寻思着二人是来寻亲的,便爽快的答应了。
“此乃何处?”
“住户…竟如是稀少。”指了指森严的高墙,望了眼四下谷老求惑道。
“此府,乃县衙也。”
“由于街巷靠近府衙的大牢,夜里总听到犯人的惨叫哀嚎,大都的搬走了。”
“你们是来寻亲的罢。”
望着高墙,皱了一下眉头路人简单的说明。
“多谢了,大兄弟。”
“省得了。”
又抱了抱拳,谷老言点头谢过路人。
待,路人走远了。
望着森严、寂寥的高墙,一老一少寻思了起来。
“大牢。”
“据闻犯了俞镇的山匪,便关进淦城的县大牢里。”
淡漠的清冷声线,小云羲揣测的估摸出了点点疑迹。
“豺狼妖…山匪…”
“莫非…”
“那山匪中有炼了邪妖之术,害了你的家人。”
顺着小云羲的揣摩,暗思了片刻,谷老似乎猜到了结果。
此事实则诡异之极,‘搜魂鹤’既然认定了此地,那么小云羲的祖父与瑶儿失踪的魂,必定藏于大牢之内。
然,大牢又正巧关押了害了其一家的山匪。
不得不引人遐想。
但,一时间又需如何去寻找证据呢?
无奈之下,二人顺着高墙的墙壁走去,到县衙门去询问一二,看能否觅出一个结果。
半盏的茶时。
一老一少来到县衙的大门前,威武的石狮坐立两旁,屋檐上挂着两个大灯笼,森严的两扇大门前,一左一右各站了一衙役。
“官爷。”
“打听个事。”合手抱拳,谷老半鞠腰敬畏的询问。
“你们是干嘛的?”站在左侧的衙役,踏前一步,板着高大的身材横气的喝叫道。
“山匪…”
“我等…我等是来…探询山匪之事的。”装作惧怕的模样,谷老断断续续的说道。
“山匪。”
“你等何方人氏。”皱了皱眉头,高大身板的衙役不耐烦的又横气一问。
“俞镇的。”
“楚家。”淡漠的声音,小云羲清冷的答复道。
闻声,那衙役不满的怒目一瞪,见乃个十几岁的小娃儿,便也不好大发神威。
便作罢了,道。
“哼!”
“进去罢。里边自有人答复。”
二人迈过了衙门,里边是一个四方的大院子,靠着左侧的一颗槐树的树阴下,摆了一条长方桌,一张旧的太师椅。
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翘着二郎腿躺在了椅上,眯着眼,晒着太阳。
“官爷。”
“小民是打探山匪之事的。”
听着了人响,翘着二郎腿的家伙才半睁了眼,瞄了一下,见来人是一老一少便显得很不耐烦,才慢悠悠的挪开了腿,站了起来。
一副慵懒度日的模样。
“官爷好。”
“小民是打探山匪之事。”谷老又重复了一遍。
“山匪。”
“哈…尔等那方人氏。”打了个哈欠,慵懒的家伙才迷糊的问来。
“俞镇的楚家。”弯了弯腰,谷老客气的回答上。
他是怕小云羲清冷声音惹恼了这个家伙。
“俞镇楚府。”
“是老驿丞一家,尔等是楚老爷子的后人?”听出了是个人物,慵懒的家伙警醒了几分来。
“乃祖父也。”依旧的,小云羲清冷的应道。
他的祖父不是本地人,年青时于归龙驿站任过驿丞一职,后来才在俞镇里至了田宅,落地生根。
打量了一番眼下的娃子,脸上干净,眉目格外的精致,一副凊冷高傲的性子,确有儿分官贵人家的风采,慵懒的家伙也莫敢造次。
点多哈腰的模样,回敬道。
“原来是老驿丞之后。”
“失敬,失敬…不知二位来探听个什么?”
“先生,叨扰了。”拱手回敬一礼,谷老客气了一下才道。
“不知…此拨山匪何时问斩?”犹豫了一下,谷老直言。
“问斩。”
“怕是不行哩。”摇了摇头,慵懒的家伙爱莫能助道。
“不知怎么个说法?”皱下眉头,谷老又上前一问。
“上月中旬,奉京下旨禄山王召集各地死囚刑犯筑海防,今月底便要押进京了。”
“招安的却另说。”
“不知掳杀楚府的是哪一拨人?”闭了一下眼,慵懒的家伙半眯着才佩佩的话来。
“不晓得。”
“掳我家的匪徒…大概是个…刀疤脸的细眼睛。”
一时沉默,寻思了半响小云羲才眼神一怒的说道。
“刀疤脸。”
“脸上有刀疤的匪徒,却不多。”说着,慵懒的家伙到刑桌上那一堆的纸画上翻找了起来。
大概的半刻钟。
十数张的刑犯画像已被抽了出来。
“公子,请查看。”慵懒的家伙,竟摆出卑躬的姿态来请示。
看来,这是个狗奴才欺软怕硬。
如若未闻,小云羲已审慎的翻阅十数张的刑犯画像来,掀过了七八页,穆然身子一颤,怒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