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一亮相,在座的各派掌门人却是微微有些讶异——药王门的掌门弟子还在席上坐着,怎么又出来一个毒手药王?
魏野却是向着那走方郎中冷笑道:“毒手药王无嗔和尚早已坐化,此事少林寺大智方丈便是见证,阁下又是哪门子的毒手药王?药王门现任掌门乃是无嗔和尚的关门弟子程灵素,她如今就在这大会上坐着,程掌门你来看一看,这几位到底是不是你药王门的弟子?”
程灵素站起身来,立在魏野身后说道:“慕容师兄、薛师姐,先师虽然坐化,但你们总该念着师徒情分,怎么就认了这样一个外人做师父?”
慕容景岳见到程灵素,心知冒充毒手药王的计划已经败露,只是强撑着摇头道:“小师妹,这位前辈乃是本门的师叔,论理才该是本门掌门的适当人选。小师妹你年轻不懂事,以为掌门之位是个好玩的东西,哪里知道掌门人担着怎么样重大的责任?还不快将师尊留下的本门重典与掌门之位献给师……”
慕容景岳一句话没说完,魏野已经将手一抬,冷喝道:“这里是天下掌门人大会,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口出狂言的地方!”
话音未落,一道箭光已然洞穿慕容景岳的嘴巴,直接在他后脑上开了一个大洞!
抬手间便杀一人,魏野丝毫不曾在意,更不理会薛鹊尖叫一声,朝着自己喷来一股毒烟。
这毒烟是慕容景岳生前收集云贵深山中的瘴气炼成的桃花毒瘴,厉害非常,此刻迎风扩散,那些离这驼背婆子最近的人物,只闻见一股甜腻欲呕的香气,随即就觉得浑身瘫软,血气逆行,众人心知不妙,欲闭气躲避时已是无及,转眼间就翻倒了一大片。
魏野却是恍若不觉,手中桃千金猛然一闪,薛鹊惨叫一声,却是双腿转眼间都被齐膝斩断,一下子就倒在地上。
程灵素望着这驼背婆子,又见到她随身竟然带着慕容景岳的独门毒烟,只是道了一声:“二师哥已经死在这桃花毒瘴之下了,是么?”随即就偏过头去,再不理会这驼背婆子。
魏野可不管药王门里有什么八卦可看,只是向着石万嗔笑道:“毒手药王的师弟,毒手神枭石万嗔是么?本来还怕你不到这天下掌门人大会上来凑热闹,不过如今你既然来了,我正好把一桩旧事处置个全套,胡兄弟,咱们将这下毒害人的混球先擒下再说!”
胡斐听着魏野招呼,顿时怒喝一声,同时夹攻上来。
本来石万嗔是受田归农之邀,有心在天下掌门人大会上也闯出一个名头来。然而却不料他刚刚到了帅府,却遇到了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情形。更料不到他见着老相识田归农受伤,暗发几支淬毒银针助阵,结果却是给自己惹来了这样的煞星!
此刻只见一剑一刀夹攻而来,他也顾不得理会旁的事情,手中那一只游方郎中用来招揽生意的虎撑,本来就是用精钢打造的铃环,此刻却被他当成一件奇门兵器来用。上下舞动间,只见各色毒烟、药粉一股脑地喷洒出来。
胡斐听得此人就是参与谋害父母的毒手神枭,更是毫不留情,辟寒刀上下舞动之下,也不管对手撒的是赤蝎粉还是三蜈五蟆烟,只是朝前猛攻。
药王门一脉的武功并不出挑,历来只在毒术一道上面下功夫。转眼之间,石万嗔已经施展了十余种剧毒之物,甚至连碧蚕蛊、孔雀胆这一类剧毒也都用了出来,却是丝毫不见对手有丝毫中毒迹象。
石万嗔一生潜心毒术,可是今日却发觉自己钻研多年的毒术丝毫不起作用,转眼间就吓了个亡魂皆冒。
魏野一眼望见石万嗔眼里那一丝惧色,随即掌心浮现一道符篆,猛地朝着石万嗔额头印下。
在旁人眼里,只见着魏野一掌印在石万嗔额头,也没有用多大劲力,石万嗔却如遭雷击,转眼就瘫软下去。但就在这一掌印下同时,一道符印已然直入石万嗔泥丸宫中,摄心,镇魂!
魏野一掌放倒了石万嗔,四周被石万嗔那一股股毒烟毒粉波及的掌门人也差不多有几十位了。慕容鹉正指挥着麾下众人,拿出天山雪莲炼成的碧灵丹,忙着替这些被波及的倒霉鬼解毒疗伤。
福康安见着这师徒三人药粉毒雾随意抛洒,浑然不顾旁人死活,若是他们上来争夺玉龙杯,自己也不免要遭了池鱼之殃。此刻这三人或死或伤,全给制住,他倒是放心不小,从腰间解下一枚汉玉件头,递给周铁鹪道:“魏掌门见机得快,没有让这样丧心病狂之徒搅乱大会,这是本部赏他的。”
眼见得那些中毒的掌门人一一服了解毒药物,魏野望着废了一条胳膊的田归农与已经被符印镇住泥丸宫的石万嗔,点了点头道:“人犯差不多要来齐全了,只差最后的人证未到。”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群雄都听得奇怪,正在此刻,就听得侍卫官们又是连声通传道:“苗家剑掌门人苗人凤老师进见!”
金面佛苗人凤那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名头,这里各派掌门人无一不知,这位武林中罕逢敌手的剑术名家到来,顿时许多人精神一振。也有些有志于争夺玉龙杯的人物,听见苗人凤到来,心中暗道:“这位爷一到,大家怎么样也是争他不过,那不就只剩下三只玉龙杯了?”
心下虽然这样想,但是苗人凤名震江湖,各派掌门人不论心下怎样想,面子上总是要做一个礼数周全,纷纷站起身来。
只见苗人凤穿了一件洗得泛白的竹布大褂,就这么走了进来。福康安见他衣着寒酸,首先就有三分不喜,然而苗人凤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对这样的成名高手,就算是福康安,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魏野笑着迎了上来道:“苗大侠真是信人,说是今日上京,就绝无更改。魏某之前说过,当年辽东大侠胡一刀夫妇身亡一案,今日就要在天下群雄面前让它水落石出。如今苗大侠与我那兄弟胡斐都已经在场,田归农与石万嗔两个也都自行投案,那魏某便要履行当初的诺言了。”
正说话间,只听得外面侍卫官一阵喧嚷间,几条身影就这么闯了进来。
众人只见两个道装少年,提着一个双目已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老和尚。
那和尚衣衫褴褛,满身臭气,正是当初谋害苗人凤败露的宝树。
魏野向着两个徒儿一点头道:“阿衍、孟起,你们时间倒是掐得很准。如何,现在宝树大师可是打算将当年旧事一一招供了么?”
宝树和尚如今都已经快脱了人形,听着“招供”两字,只是惨嚎道:“愿招、愿招,和尚只求速死!什么都招!”
田归农倒在地上,一见着宝树,顿时心下就全明白过来,面色骤然一变,不停地给他带来的这些门人使眼色,然而这些门人慑于魏野威势,竟是无人敢动。
魏野看着宝树和尚问道:“和尚,你在出家前,是做的什么营生?”
宝树扬着一双瞎眼,喃喃道:“怎么还要问这个?和尚出家前姓阎名基,是道上做没本钱生意的强盗头子。做强盗之前,是在沧州乡下讨生活的跌打大夫。”
魏野点了点头道:“那么当年苗人凤与胡一刀两位在沧州比武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事?”
宝树到了这个地步,只求痛快一死,再不要零剥碎割地受罪,抢着喊道:“天龙门的田掌门将他天龙门的毒龙锥上的毒药给了我一盒,叫我涂在苗大侠与胡大侠比武所用的刀剑之上。胡大侠就是因为中了毒龙锥之毒,方才枉死在客栈里!”
这一句话说出,群雄哄地一声,纷纷议论起来。
魏野点了点头,又转向石万嗔道:“苗大侠当初调查毒物来源,直找到毒手药王无嗔和尚那去。然而无嗔和尚一口否认自己不曾远赴沧州毒害胡一刀,石万嗔,你虽然叛出药王门,却依然是无嗔和尚的师弟,天龙门的毒龙锥之毒是谁替田归农调制的?”
石万嗔泥丸宫被符印鎭压,此刻只剩一丝灵明,只是迷迷糊糊地道:“田归农的天龙门北宗,总要出去干些没本钱买卖,用毒龙锥杀人灭口最好不过。天龙门的毒术狗屁不通,他便每年花费重金来请我为他配毒。要不是无嗔贼秃查到我在外面下毒害人毫无顾忌,将我的双眼毒瞎,赶到苗疆居住。我如今还该在天龙门里锦衣玉食地享受,哪至于在云贵穷荒之地苦捱了这么多年?”
他这里招供一句,各派掌门人就议论一句。
魏野点头道:“毒手神枭倒也是个爽快人物,少时魏某送你痛痛快快地上路也就是了。”
此刻有毒手神枭与宝树和尚两人证供,苗人凤瞠目欲裂,胡斐早已按捺不得,早已冲上来,辟寒刀刀光一闪,就将阎基的首级斩下,刀势去势不歇,转头已向着田归农斩来。
这一刀去得甚急,却是将田归农一张俊脸,从人中处直劈开来。
这位天龙门北宗掌门人一生以风流俊雅自诩,却想不到此刻连一个囫囵脑袋也不曾留下。
大智方丈面露不忍,喃喃合掌念诵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总是一报还一报,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
魏野冷笑一声道:“灭其因,消其果,除根又斩草,冤冤相报也能了。”
大智方丈听了,只是摇头。
魏野也不理会这位少林方丈,向着天龙门众人喝道:“将你们掌门人的尸首抬走吧,魏某重阳节时,便到贵门造访。”
说是造访,然而天龙门的武师听着他“除根又斩草”的话头,就明白过来,面前这道人,竟然要如同剿灭五虎派一般,将天龙门也一道连根拔起!
他们如今哪里还顾得旁的事,胡乱把田归农的尸首抬起,匆匆地抱着那半个脑袋就朝着外面狂奔。
只是苗人凤望着田归农的尸身,眼中却是无限落寞。
魏野却不想看这位大侠在自己面前发作文青病,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魏某这个外人,公道已经主持过啦。至于苗大侠你的心事与家事,请恕魏某无能为力。”
说着,魏野转过头来,望了望胡斐道:“胡兄弟,你今日大仇得报,不论是告慰胡大侠伉俪,还是返回沧州去见平四叔报喜,都是好时候。若要留下来争一争玉龙杯,老哥我也必定全力支持,只看你自己的决定了。”
胡斐此刻却才回过神来,猛地抱住魏野叫道:“大哥对小弟的恩情,小弟永世不忘!我……我要去见四叔,去祭奠我的爸爸妈妈!”
说罢,胡斐也不管旁人,猛地就朝外飞奔而去。
程灵素刚喊了一声“胡大哥”,却已经看不到胡斐的身影。
魏野摇了摇头,拦住程灵素道:“灵妹子,一会我去安排马匹盘缠,总不能让我家兄弟这么把你丢在这里。眼下你身为药王门掌门,尚有两个门内叛徒要处置,不是么?”
正在魏野说话间,门外只听着侍卫通传道:“圣谕到!”
这一声通传间,帅府仆役已经将接旨香案摆起,却见一个半老太监,身穿带云雁补子的内监袍褂,却没有戴应节的凉帽,反倒是罩了一顶暖帽,就这样带着四个大内侍卫,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这打扮福康安一见就心中起疑,此刻尚没有到礼部拟旨换冬衣的时候,王公大臣也好,内监侍卫也罢,绝不敢在此刻就将凉帽换成暖帽穿戴。这宣旨的太监刘之余已经做到管事太监的地步,绝不会在这么紧要的地方出错。
不但福康安心中隐觉不对,魏野望着这太监身后四位侍卫,尤其是其中身量肥壮的那一位,心中就更有底子。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反倒向着慕容鹉发去了一条合作信息:“通向紫禁城和圆明园的门票已经上线,如何,和不和魏某干这一票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