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狠狠剜了一眼自家汉子,汉子脸微微一红,只得低下头看怀里的儿子。
李西山有些无语,汉子虽然年龄不小,身子依然结实得很,关键是皮肤黝黑,应该看不出脸红吧。
“公子读了几年书了?”
李西山的青色儒衫不算特别,就是长相太出众了。
李西山一转头,馄饨没来得及咽下去,一下子就被噎住了,不住咳嗽。
老板娘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一只手给李西山拍后背,过了好一会,李西山才缓过劲来。
李西山抬头看老板娘,应该表示下谢意,不过还没看到老板娘的脸,却一下子脸红得更加厉害。
老板娘掩口而笑。
周围人瞪大眼睛,哈哈大笑。
老板娘尽兴了,周围的人也跟着李西山大饱眼福,这一碗碗馄饨,滋味就格外好。
杨见山破天荒不觉得李西山无聊。
结账的时候,李西山把铜钱递给汉子,四个最小的铜钱罢了。
李西山目不斜视,离开馄饨摊,轻轻挥动手中折扇,脚步不快不慢。
街道上,行人如织,走在一起的,有说有笑,不认识的,井水不犯河水,很是像模像样了。
春日短促,已是夕阳西下。
杨见山略微放开一些,终究没有哪个女人敢在大街上把李西山就地正法。
馄饨铺老板娘,连调戏也算不上吧,其实到底是谁占了便宜?不还是那些来吃馄饨的食客?可能明天会更多一些人来这里吧。
食客也是看客,看客也是听客,食客、看客、听客也都是说客,热热闹闹地说来说去,生活就更有意思了。
杨见山跟着李西山一头扎进一家旅馆。
其实,在到旅馆之前,还有一个小插曲,就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事情,不过,过程和结局都不算好。
那是一条宽敞的街道,应该算是交通要道,走在路上的人很多,大多是挑担推车的人,贩夫走卒,农夫僧人,绫罗绸缎、破衣烂衫,都有,大多脚步匆匆。
也有不紧不慢的,当是离家不远。
已是午后末段,离夕阳落山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了。
一个中年汉子在前驾一牛车,车上拉着些草料和粮食,有人吃的,也有喂牲口的。
年轻汉子在后面驾着一辆马车,马车车上也没有顶棚,就只铺着一张草席,草席上坐着媳妇,看样是从城里买了东西回家,媳妇胳膊上还挎着包袱。
马车当然走得快一些,自然要超过牛车,年轻汉子却没能选好时机,再加上路上还有行人和推车挑担的,超车的时候,年轻汉子驾着马车眼看着就要和对面走来的推车小贩撞到一起,赶紧拉着马头,往自己右手边拉。
马车毕竟是占了对方的道,一旦碰上,年轻汉子就会有麻烦。
好在推车小贩尽量靠边、提前减速,马车没有和推车走顶头。却没想到变道变得早了一点,后面的驾牛车的汉子赶紧吁吁大喊加拉绳子,牛车难免要紧急减速。
驾牛车的汉子倒没什么,牛却受到一点惊吓,晃了两下头。
驾牛车的汉子从牛车上跳下来,把晃歪的粮草重新扶正。
马车牛车都没有碰到,人和牲口也没有受伤,牛车上的粮草也没有洒落一点。
杨见山和李西山就在旁边,看得很清楚。
一个极小的意外罢了,都忙着赶路,甚至没有几个人注意到。
这一切应该过去了,继续走路就完了。
驾马车的年轻汉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个小错误,瞥了牛车一眼,看着没有出什么事情,也就继续赶路。
可是不知为何,驾牛车的中年汉子却一下子急眼了。
中年汉子几步追上马车,一下子把年轻汉子从马车上拽了下来,年轻汉子没有防备,一下子摔了个驴打滚。
马车牛车都靠边停下了,年轻汉子和中年汉子却拳来脚往扭打在一起,衣服扯烂了沾了尘土不说,脸上身上都挨了不少老拳。
两人都鼻青脸肿,好歹被年轻汉子的媳妇拉开了。
中年汉子冷哼一声,走回牛车旁,驾牛车继续赶路。
年轻汉子仍然被媳妇紧紧拉住,汉子嘴里骂骂咧咧,声音倒不大,只不过骂给自己的媳妇听罢了。
媳妇当然心疼自家汉子,帮当家的擦拭流下的鼻血,也免不了压低声音骂驾牛车的混蛋太不是个东西。
媳妇瞪了丈夫一眼,口中埋怨道:“天黑还早呢不是?你急急慌慌,这么着急回家,要干啥?!”
年轻汉子被媳妇瞪了一眼,前一秒还疼得倒吸冷气,现在却伸出巴掌在媳妇屁股上拍了一下。
媳妇已经顾不上生气,赶紧跳上马车。
年轻汉子气也消了大半,驾上马车走得更快了,观察路况,却比之前谨慎许多。
夫妻两人声音都不大,路上的行人也都各走各的,不会有谁在那里劝说什么,都没当回事罢了。
其实媳妇也清楚,自家男人比驾牛车的混蛋高了近一头,身体也壮实一些,还年轻,灵活得多。不过这一架打下来,自己的男人却吃了点小亏,束手束脚,被那汉子多打了好几拳。
风波过后,各走各路,各回各家,街上人多,杂而不乱。
“这一架打得,何苦来哉?两个家伙,都是憨货!”李西山摇头晃脑,看了热闹,说过风凉话,赶紧四周看了一圈,好在没被外人听见。
杨见山紧皱眉头,狠狠瞪了李西山一眼。
李西山撇嘴笑笑,放心,我又不傻,不会大声说的。
“以后······”杨见山有些恍惚,“咱们,能不能就住这里了?”
李西山摇摇头,“太天真了。”
虽如此说,要是真能住在这里,李西山倒还真不会拒绝,大山里,李西山也和杨见山一起生活了近十年。
李西山和杨见山继续走路,已是夕阳西下的光景。
风和日丽,漫天彩云,倒是好风景,司空见惯而不觉罢了。
然后,赶在天黑之前,李西山带着杨见山恰好来到一处高楼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