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 老子不行儿子行
作者:一语不语   大明第一贡生最新章节     
    皇宫,乾清宫内。
    朱祐樘将张周叫来,随即他给张周看了一份东西,是朱厚照最近的课业总结,还有朱厚照刚写的几篇文章。
    “朕问过东宫的讲官,虽说不够好,但进步也不小,最重要的是他最近还算是认真向学,朕的意思,你可以过去再见见他,若是他想出宫走一圈,你也可带他走走。”
    朱祐樘以前是非常宠溺太子的,但在太子出游这件事上,可是非常防备的。
    毕竟就那一个儿子,出什么事就不好收场了。
    但现在随着他有了新儿子,甚至贤妃又再一次怀孕,这让他觉得,让太子出去见识和历练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张周道:“陛下不想再给太子教训了?”
    朱祐樘叹道:“说起来,朕最近一两年,都没怎么关心过太子的课业,甚至这次回京,也没见他几次,朕就是想通过这种疏离,让他知道,不能以太子的身份恃宠而骄,但朕岂能不心疼于他?”
    当父亲的,既想维持好跟孩子的关系,又想摆架子。
    张周突然好像非常理解这位近乎是进退失据的男人,大概所有男人到成家立室有孩子之后,都会有这种顾虑吧。
    历史上朱祐樘把朱厚照培养成为一个纨绔子弟一般的胡闹天子,或许也就是这原因所导致的。
    张周道:“臣知晓了。不知应当几时去见?”
    “回头吧。”朱祐樘笑道,“最近朕让太子继续用功读书,也告知于他,若他下次考校还能进步,方有机会出宫走走。他出了宫门,朕也不是很放心,但若是去你那里,朕也就无比担心太多。太子出宫之后,最喜欢去的,还是你的那些地方,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张周叹道:“臣也不过是在做一些研究。”
    “那就挺好。”朱祐樘道,“连朕有时候也想出去走走,看看你在做什么。你所做之事,与朝野上下所有人所行之事都有所不同,可不能怪朕好奇心太强,实在是你所做之事,往往引人入胜啊。”
    张周心想,你这是在听我讲故事,还引人入胜?
    不过想到朱祐樘跟他儿子其实本质性格是一样的,都对未知事物有那么强的好奇心,大概也就能理解。
    朱厚照最后发展成为一个胡闹的天子,也跟这个父亲有莫大的关连,至于这种胡闹是好是坏,也全看如何去引导了。
    ……
    ……
    张周跟朱祐樘一起吃了午饭,随后闲聊半晌,朱祐樘才吩咐让陈宽送张周出宫。
    “蔡国公,陛下有吩咐,让您这两日有时间,也去一趟成国公府。”陈宽难得有机会跟张周独处,他除了交待皇帝所吩咐的事情之外,当然也想跟张周建立一下更深厚的交情。
    张周道:“成国公到京之后,也曾想拜访于我,我这么去见,是不是不太好?”
    朱辅到底是封疆大吏,且还负责南京的军务,张周作为兵部尚书,以公的身份去见,倒也没什么,但要是私下去见,就会显得有些不妥。
    当然现在朝野上下,也没人会因为他去见个朱辅,就去参劾他。
    朝野上下说他胡作非为的人比比皆是,尤其是私下议论,更是各种难听的话都有。
    但唯独没人说他要造反谋逆,主要还在于他不结党的作风,以及身为兵部尚书和都督府都督,却没有那精力都放在这两个衙门,因为在文臣的印象中,造反的一定是那种对朝务非常热衷之人,像张周这样当官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更符合一个佞臣的风格。
    陈宽笑道:“是陛下吩咐的,这位成国公到京来,主要还是为南方防务之事,南京这两年一直都统调浙江沿海的一些港口和大船营造等事,除了花销大,人员的调动也是问题。这次陛下召他过来,也有进一步进行核算……还有,就是要把南方的军务更加细分。”
    张周道:“陛下先前没跟我提。”
    “陛下难得跟蔡国公您见面,自然不想把时间多耽误在谈公务上,有些事,陛下其实只想私下去解决,再比如说成国公先前领兵在西北,并没取得什么成绩,眼下陛下其实也有再历练他一番的打算。”
    陈宽的话很多,所透出的讯息似乎很隐秘。
    但张周稍微琢磨了一下,再综合朱凤都不知道他老父亲来京的目的,大概便明白,其实成国公府对于到京这件事也很迷茫和忐忑。
    张周也就知晓,其实皇帝的主要目的,还是在削夺旧勋的势力,而成国公府和魏国公府都算是南京的主要勋臣势力,虽然如今魏国公人在浙江,帮张周打理港口、海防事宜,但其人也会对大明军事的稳定,造成一些影响。
    陈宽道:“另外,陛下有吩咐,最近不要见那位英国公。他最近一直在上奏,请求能卸任所有职位,以陛下预估,他是想借助一些力量,把京营等事,逐渐从他手上转移到张锐之手,而张锐如今在西北也算是有一定建树,可还没到能独挑大梁的地步。”
    张周听了这话,更加明白朱祐樘对旧勋的防备是非常深的。
    一旦皇帝想在军务上有成就,一定要先把那些掣肘的力给扫除,而旧勋看似是为皇室服务,但都是一群因循守旧之辈,在朱祐樘看来,他们都是扫平草原的这障碍。
    这群人既不能指望他们在前线领兵打仗,又不能指望在御驾亲征时,由他们镇守后方。
    不然就会出现英宗出征被俘,后方直接给你换个皇帝玩玩。
    当皇帝的,既想用大臣为他做事,又会防备大臣,而派系的倾轧,很多时候并不是势力之间的对冲,而是皇帝背后的授意和默许。
    而他张周,看似一切都只是在为皇帝做事,但很多时候,也是被朱祐樘当作一杆枪,让皇帝可以安心等着张周帮他把那些潜在的不利因素给扫除。
    ……
    ……
    张周离开宫门,本要直接去成国公府。
    但他还是先选择给成国公府一点准备的时间,他先让刘贵去通知了朱凤,让朱凤知道,他将会在两个时辰后,也就是日落之前,抵达成国公府。
    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兵部尚书,是朝中的大人物,走到哪还是先提前通知一声为好。
    显然成国公府那边也不知张周要做什么,为了防止张周是上门兴师问罪的……虽然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罪过在何处,但他们还是赶紧让朱凤来求见张周。
    于是天还没黑,在张周的戏楼内,朱凤就带着家里所准备的厚礼,给张周送来。
    “知节,你这是作何?你我相识这么久,还这么见外吗?”张周道。
    朱凤道:“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祖母今天找到我,让我送来的。”
    张周笑了笑。
    成国公府送礼,不以家主朱辅的名义,而是由成国太夫人朱胡氏吩咐,把事交给已经另立门户的孙子朱凤……如此一来,就算是有人说成国公府暗中交通张周,他们也会说,这只是张周跟朱凤之间的私交,与家族无关。
    “谁送的,有什么区别吗?”张周道,“你代表的是成国公府,而这次我要登门造访,你就送礼来,是个人都知道你要做什么。拿回去吧。”
    朱凤道:“我只有送礼的权力,没有拿回去的权力。张兄若不肯收,那就过去的时候,带着就行。”
    张周显得很无语。
    旁边的刘贵笑道:“侯爷,这是您送来的礼,可回头再拿回去,跟外人怎么说?他们还以为是我家老爷送的呢。”
    “这……”朱凤显然不是有大主意的人。
    张周道:“这礼,你先带回你自己府上,回头再送回你家里便是。现在不谈这个,你是替家里来问问,我去到底是做什么的是吧?”
    “嗯。”朱凤也是个实在人。
    家里怎么吩咐,他就这么应承。
    张周道:“我不知道理解的对不对,陛下可能想让令尊留在北方,再打一仗,大概几个月……甚至是要到年底,才能回南京。”
    “啊?”朱凤大吃一惊。
    老父亲什么水平,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当儿子的多少还是心里有数的。
    以前觉得父亲很牛逼,可自从他自己上了几次战场后,通过各种渠道所得知的消息,才知道父亲原来也是个平庸无能之辈,只是以前他消息闭塞,家里都在称颂他这位老父亲,才让他错误以为,他父亲是人中龙凤。
    原来只是一条虫。
    既是一条虫,还要上战场,那不跟找死差不多?
    “令尊应该不想去吧?”张周问道。
    “嗯。”朱凤很实在点头。
    朱辅才不是那种有大志向的勋臣,这种人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混吃等死,享受权力固然是好,或者是打压同僚也很在行,可就是论到外战能力,基本上是不抱有什么指望。
    张周道:“那你们家,可能就会被削权,南京军务提督勋臣的身份,就不会再落回到令尊身上。”
    “这是为什么?”朱凤惊讶问道。
    显然张周说的,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南京军务不一直都是勋臣和太监、南京兵部尚书联合打理的?怎么现在勋臣不要了?
    张周道:“你看现在京师的防务就知道了,京营现在还有一人主持局面的情况吗?”
    朱凤想了想,问道:“不是还有张兄你吗?”
    “你话可不能乱说,知节,你见我去打理过京营的军务吗?”张周瞪过去道。
    朱凤似乎好像明白到什么,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前京营的事务,基本上都是由英国公一人所决定,说是兵部、御马监提督太监等能主持军务,但实际上大多数的军令,都是出自英国公府。”
    张周道:“南京不也一样吗?”
    朱凤想了想,也不得不点头。
    京师的防务,跟南京的防务,在格局上基本上是一样的。
    勋臣负责日常的训练,还有采购和大多数的日常琐事细节,而兵部只能规划大的方向,而兵部尚书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管理军务上的细枝末叶。
    至于提督太监,看似权力很大,但更多是充当监督者,而多数提督太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敛财,只要把银子打点好了,基本上就不会出问题,涉及到领兵出征等事,提督太监也只是在旁当个花瓶。
    提督勋臣,也就成为实际上的统兵和调兵之人,而京师和南京又很难出现战事发生,让兵部插手的难度也很大。
    这会导致,提督勋臣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一方诸侯。
    而皇帝要改变的,正是这种局面,先是通过让张懋去领兵,打击他的威势,把他给拉下来。
    那时候南京军务还在看似忠诚的朱辅手上,可当张懋的问题解决,下一步不就是解决南京的军务归属问题?朱辅要被派去边疆领兵,那就跟张懋的下场极其相似了。
    朱凤道:“张兄,可一定要帮家父一把啊。”
    “我怎么帮?”张周道,“跟陛下说,不让令尊去边镇领兵?还是跟陛下进言,让令尊回南京,维持现状?”
    “这……”
    朱凤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帝明摆着让朱辅当第二个张懋,那现在要么去边镇领兵,证明自己的实力,让皇帝找不到借口削你的权力。
    你若不想去,那也行,直接把权力给分了,交给不同的人来打理,就好像现在京营军权一样。
    要是两者都不想取,那你还是去死好了。
    以死名节,也不是不可以。
    张周道:“大概能说的就这么多,有些事,我自己也不清楚,陛下今日并没有跟我提及令尊的事,还是事后司礼监陈公公跟我提了一句,要是令尊不想做选择的话,那也行,那就等陛下下一步的安排。可能更简单直接一些。”
    朱凤问道:“那您还过去吗?”
    “去啊。走个过场都行,既然你来问了,那我给你时间,你回去跟令尊说明一下情况。”
    张周叹道,“那我就等天黑之后,再临你成国公府之门。当然,还有个选择,令尊怕在外治军不行,可以带上你。他不行,你行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