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崩,天下秒变表情,娶媳妇的都要哭着拜天地。
平阳公主平日晚上的莺莺燕燕也息声宁人,跟着未央宫的节奏,凄凄惨惨戚戚。
府上的奴才们见主子这么忧伤,也都跟着憋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脸上通通挂着消化不良的表情。
实在憋不下去的,干脆给自己两巴掌,用肉疼掩饰心不疼。
一群人当中,也有真伤心的。
卫青。
他对于皇帝的感情倒没那么真挚。他主要是害怕,怕自己的脑袋随时搬家。
皇帝死了,太医证实是病死的。但是宫里有刺客的事还是红杏出墙,天下皆知了。
关键的问题在于,未央宫卫尉李广给刺客定了性,是两个假冒的太监。
就在昨天,卫青的好兄弟秦星就是冲着太监跑出的家门。最要命的是,那个太监的“线索”是卫青提供的。
刺客,太监,秦星。
这一层三角关系,卫青没费多大劲就联系到自己的脑袋上。
卫青喂马的功夫,有空便往马棚外边望两眼,每一次都胆战心惊,每一回都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卫青!”
“谁?”
卫青抱着脑袋,像是抱着个重心不稳的泡菜坛子。
“我,发什么愣?”
秦星跳过木栅栏,像个幽魂一样出现在卫青面前。
“你跑哪去了,出这么大事,你还敢回来?”
“出什么事了,慌里慌张的,马都被你惊着了。”
“跟你没关系呀?”
“马受惊不下奶,驹子饿嗷嗷叫,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呸!”卫青差点哭出来,“我说的是皇上。”
“皇上跟我有什么关系?”
卫青一愣。
“真不是你干的?”
“神神叨叨的,干什么干。”
“不是你我就放心了,皇上死了。”
“啊!”
秦星在脑子里仔细咂摸了两遍,感觉自己的表情应该属于影帝级别。
“好好的,皇上怎么死了?”
“病死的。”
“嗨!”秦星收住脸上的惊讶,“新皇登基,咱们奴隶能松快几天。”
“不是你就好。”
卫青顿时有了便秘三日,一泻千里的感觉。
“你不是去找你的太监亲戚了吗?”
“你不说我还忘了,找到了。”
“你去宫里啦?”
卫青又紧张起来。
“还没切了,我好言相劝,给劝回来了。”秦星灌了瓢水,“进来吧,见见我兄弟卫青。”
话说卫青打小就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生物。
当霍仲孺探头探脑地钻进马棚的时候,卫青吓得打了一个尿惊。
当然,让他没想到的是,马的反应比他更离谱。
本来翘得老高的马尾巴,一下子缩进了裆里。
“这是我家亲戚,霍仲孺。”秦星把霍仲孺拉到身旁,“这是我兄弟,卫青,咱长安城的头牌马夫。”
“见过卫青兄弟。”
不知道为何,卫青见到霍仲孺,有一种自家什么东西被偷了的感觉。
“找到就好,人没事吧。”
卫青说着,看了看霍仲孺的下盘。
“没事,幸亏我去得及时,再晚一步就没戏了。”秦星呵呵道。
“不知道霍仲孺兄弟遇到什么事了,要去当太监。”
“我……”
“哦!”秦星抢答道,“家里拉了点饥荒,不碍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不回来了嘛。”
“对对对,多亏秦星兄弟,要不然我后悔还来不及。”
“以后都是自家人,你别太拘束。”
秦星说完,踢了浑身发抖的霍仲孺一脚。
“我听说净事房管得很严,霍仲孺兄弟是怎么脱身的?”卫青还是有点不放心。
“嗨!”秦星拍着霍仲孺道,“太小,下不去刀,操刀师傅把他赶出来了。”
霍仲孺白了秦星一眼。
卫青将信将疑地靠到马屁股上。马晃了晃尾巴,两腿夹裆,往前冲了一步。
“秦星兄弟说笑了,这不是他及时赶到,给净事房的管事使了钱了嘛。”
“哦……”
卫青这才点了点头。
“哎!你哪来的钱?”
“我……”秦星支吾着,“钉马掌东家给的赏钱。”
“对,秦星兄弟手段了得,家乡人都知道。”
霍仲孺小眼珠子一转,上前捧哏道。
“霍兄弟哪里人氏?”
卫青刨根问底的劲上来了。
“嗯……”秦星拦住准备答话的霍仲孺,“不就跟我一个地方吗。”
“对对对,我们是同乡,小时候他还偷看我家妹子洗澡。”
“我尼玛什么时候——”
这时,卫少儿火急火燎地跑进了马棚。
“秦星,可算找到你了,快点,公主等不及了。”
“啊!”秦星吃了一惊,“府里那么多壮男,我一个奴隶不好吧。”
“想什么呢?”卫少儿擦着汗道,“太子殿下要入府,公主尝了神仙水,让你给太子殿下准备一份。”
秦星见“大救星”来了,马上换了一副肃然的表情。
“事不宜迟,神仙水酿造繁琐,必须马上准备。”
说完,没等卫青反应过来,便拉起霍仲孺往外跑。
这时,却发生了一件让卫青和秦星恶心到恨不得打人的一幕。
霍仲孺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卫少儿,眼珠都挤成了桃花状。
一只直立行走的老鼠,学着“飞天”的姿势,斜靠在马棚的柱子上,频送秋波。
实在没有比这更叛逆的画面。
“有门儿啊。”
秦星没想到霍仲孺虽然长得丑,但人家有颗爱美的心。他在心里暗自窃喜。
卫青终于明白自家什么东西被偷了。从不发脾气的他在马屁股上狠掐了一把。
受惊的马一撅后腿,正意乱情迷的霍仲孺飞出了马棚。
“哎呀!”秦星嗔怪道:“多好的姻缘啦!”
“滚!”
先皇驾崩,满城缟素,达官贵人家里都不敢劁猪杀鸡。平时五颜六色的街巷统一换成了黑白调,青楼都变得门可罗雀。
然而就在这个举天同悲的日子里,平阳公主却突然接到了一个招待任务。
即将登上皇位的太子刘彻传来话,要到平阳公主府和自家姐姐共同哀悼。
平阳公主刘娉一听,用中指把刘彻鄙视了一遍。
只有她知道,自己这个贪玩弟弟这会儿来府上,肯定没憋什么悲伤的屁。
但是,先皇还在未央宫挺着,她就是再宠这个不着调的弟弟,也不敢这会儿让他放肆。
所以,她想用自己刚尝到的新鲜玩意儿“神仙水”,转移一下刘彻的注意力。
整个平阳公主府的人听说继位皇帝要来,都松了口气。在他们眼里,打小金屋藏娇的刘彻那点“爱好”根本不算啥,每次玩高兴了,还能赏他们仨瓜俩枣。
于是,府上的下人们在管家的带领下,迅速忙活开。在不能太“荤”,不能太“艳”的总体要求下,尽量让这位未来的皇帝玩高兴。
然而,府里上下一通忙活,“考察期”的皇帝没来,却把未央宫的羽林卫等来了。
李广带着人冲到平阳公主府,大张旗鼓地抓刺客。
平阳公主刘娉一听有人欺负到自己头上,顿时来了脾气。等她撸起袖子跳出门,准备拿李广消耗一下过剩的荷尔蒙时,李广正拉开架势,准备用强。
“打狗看主人,李将军这是闹的哪一出啊?”刘娉一出门就没给李广好脸色。
按说以李广此时的级别,本不敢在长安城里人尽皆知的女霸总面前放肆。
但时过境迁,后台老子过世,平阳公主的行市也降了许多。李广一副秉公办事,谁的面子也不给的架势,挺直腰杆子回了句话。
“末将捉拿未央宫刺客,循迹到此,请平阳公主不要为难。”
“栽赃陷害到本公主头上来了,李广你好大的胆子。”
刘娉一个眼神,羽林卫的矛头顿时耷拉下去。
“平阳公主休恼,刺客狗急跳墙,末将相信只是碰巧躲进公主府。”
李广梗着脖子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当我公主府什么地方?是条狗就敢闯,李将军怕是看花眼了吧。”
李广的脸涨得通红。
“末将有太后懿旨在身,请平阳公主勿要阻拦。”
“拿太后压本公主,我这就进宫,让太后她老人家给我做主。”
说完,刘娉居然不顾身份,让管家搬把椅子,坐在了大门当间。
“太子殿下到!”
一个十分变态的声音传了过来。
就在李广不知所措的时候,刘娉一屁股滑到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表演。
“姐姐何事如此?”
刘娉扑进刘彻怀里,把李广如何欺负自己的,添油加醋哭诉了一遍,最后竟然说李广垂涎她的美色,要强办了她。
李广听得汗毛直竖,心想:老子就是要办事,也不能带着羽林卫壮声势啊。
刘彻听完哈哈一笑。
“姐姐误会了,抓个刺客而已,这事太后知道。”说完,刘彻又转头瞪了李广一眼,“李将军行事鲁莽,即便是抓刺客,也不能冲撞了公主府啊。”
“末将知罪!”
“我看这样吧,平阳公主府李将军当然不能闯,就让府上的下人出来,挨个让李将军检查一遍,我做个见证,还姐姐个清白。如何呀?”
刘彻扶着刘娉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
一句话,解了李广的困,还给了刘娉个面子。
府上的下人出门排队,李广挨个检查。李广找的人正在山上采花,检查结果可想而知。
刘彻的兴致正高,让李广赶快收队。
李广认了个怂,刘娉当着围观的老百姓数落了他几句。
然后,李广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