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鬼劫法场以后,平阳公主府里出了咄咄怪事。
闹鬼了。
刘娉每天晚上做噩梦,梦见罗刹鬼爬上了自己的床。而且,第二天早晨起来,她腰酸背痛。
按说隔三差五地做个稀奇又刺激的梦,对刘娉来说不算啥了不得的事情。
但在以往,梦的内容仅限于人,现在明显往“聊斋”上面扯了,这让她有点害怕。
一而再再而三,刘娉觉得应该是府里有了脏东西。
于是,他让管家请了个通神的高人,在家做了场法事。
高人在平阳公主府一通乱折腾,最后还真找出了这会儿流行的“小人”。
高人当着刘娉的面,把一堆“小人”付之一炬,这才让她睡上安稳觉。
刘娉满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哪知道,府里的“小人”火焚了,外面的小人又开始兴风作浪。
长安城里开始传刘娉的绯闻。各类江湖小报、酒肆书场,小道消息满天飞,越传越邪乎。
旷世奇缘,主仆畸恋,公主爱上马夫。
奇人秦星,功夫了得,平阳公主欲罢不能。
生死相依,平阳公主为爱劫法场。
知恩图报,马夫魂归平阳公主床榻。
广告:真男人就用秦星同款相思锁。
……
这还不算完,到了后来,青楼居然请来酸腐儒生,按着刘娉和秦星的故事脉络,写成了长篇歌赋。
而且,谱上曲,配上舞,在场子里轮番演。曲折刺激的剧情吸引了长安城的少男少女纷纷点赞收藏,其热度持续不衰,天天上热搜。
到了后来,平阳公主府门口开始有粉丝排队送花,甚至有男人声称平阳公主要不召自己入府,便就地自焚。
一开始,刘娉对这些江湖传闻根本没当回事,在秦星之前也不是没传过。
到了后来,消息越来越离谱的时候,刘娉觉出了味道。这么持续不断的热度,没个幕后推手根本办不到。
她掏了掏耳朵,便想起了死对头,肚子不争气的皇后陈阿娇她娘,自己的姑母,馆陶公主刘嫖。
三人成虎,谎言重复千遍就成了事实。
刘娉知道,不来点狠的,这回的杀身之祸是躲不过去了。
她要上吊,要在平阳公主府全体下人面前上吊。
平阳公主殉情。
这么劲爆的新闻瞬间燃爆长安城,弄得太皇太后窦漪房蛐蛐都没心思玩了,扔下稻草棍子就往平阳公主府赶。
王娡和窦漪房一起进的平阳公主府大门,御医挎着药箱子紧随其后。
俩老太太刚到门口的时候,下人撤了刘娉脚下的凳子。
“娉儿呀,你这是要老娘的命啊,你走了,老母亲怎么活呀……啊。”
王娡一进门就哭嗨了。
“御医,快点,救人。”
窦漪房杵着拐棍,自己儿子咽气那会儿都没这么紧张。
管家非常熟练地割断绳子,下人们把脖子勒出印子的刘娉放到床上。
御医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直到满头大汗,刘娉才缓缓睁开眼睛。
“母后,奶奶,让娉儿去吧,反正是个死,就让娉儿自行了断吧。”
说完,刘娉挣扎着到处找绳子。
管家吓得“噗通”跪到地上。
“主子,你要想开点啊,外边的人胡说八道,可把主子坑苦咯,请太皇太后,皇太后给主子做主啊。”
管家嚎完,屋里的下人都跟着哭起来。
“都别哭了。”
窦漪房一开口,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娉儿你这是何苦呢,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别去管他。”
“奶奶,可怜娉儿一生清白,却被居心叵测之人诬陷,娉儿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嘤嘤嘤……”
“我的儿呀,外头的闲言碎语不算啥,我和太皇太后相信你的为人。”
王娡说完,看了看窦漪房。
“对对对,我们的娉丫头是个好姑娘,奶奶的心头宝。”
祖孙三代一人一句,这会儿管家哭不出来了。
“人言可畏,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不还娉儿清白,说什么我都不活了。哇……”
刘娉说完,又开始找管家要绳子。
“好好好,还你清白,我这就让皇上在你府上搜一搜,让天下人看看,我们的娉儿没和马夫裹在一起。”
窦漪房安慰道。
“外边的人嘴巴太损,我怕日后主子受不了刺激,又想不开啊。啊……”
管家往上递了一句。
“行行行,我让皇上彻查散布谣言之人,恢复我们娉儿的清誉。”
窦漪房摸着刘娉的脑袋道。
两宫老太太救了条命,筋疲力尽地回了未央宫。刘彻第二天便让羽林卫在平阳公主府走了一遭。随后,李广张榜公布搜查结果。
平阳公主刘娉清心寡欲,守身如玉,刺客秦星与平阳公主毫不相干。
与此同时,李广全面封禁了有关刘娉和秦星的帖子,凡是乱嚼舌根子的人,一律拖到廷尉那里打板子,而且到平阳公主府给人赔礼道歉。
刘娉是个聪明人,知道和聪明人过招,一定不能给对方留余地。
于是,脖子上的印记刚刚消退,她便马不停蹄地去了椒房殿。而刘嫖几乎和她一同跨过窦漪房的门槛。
“我们的娉儿出息了,闹这么大动静。”
两个老太太还没开口,刘嫖先说话了。
“让姑母笑话了,娉儿命苦,总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恶语中伤。”
“没事儿就好,都是一家人,嫖丫头就别挖苦娉儿了。”窦漪房道。
“也怪娉儿平日太张狂了,玩起来就忘了身份,这也算个教训。”
刘嫖拿出了长辈的架势。
“亲家说的对,娉儿太娇惯了,以后不能太任性。”王娡插了一句。
“那个秦星,我也见过几次,的确有几分气概,怪不得娉儿把持不住呢。”
刘嫖不依不饶。
“哟!姑母可是阅人无数啊,难得让您看上,等李将军抓住了,让皇上赏给姑母玩两天。”
“好了好了,晚辈不像晚辈,长辈也没个长辈样,别一见面就斗嘴。”
王娡见刘嫖还不想收嘴,于是看了看窦漪房,开口道:“也不怪外边这么多闲言碎语,娉儿是该好好反省反省,别什么人都往府里招。”
“是啊,娉儿,你毕竟是大汉的平阳公主,那个秦星刺杀皇帝在先,又从法场出逃,想必来路不简单,你回去好好查查,把引荐他入府的人好好拷问拷问,也好堵上天下人的嘴。”
窦漪房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娉儿怕是舍不得吧?”
刘嫖添了一句。
“嫖丫头也是,嘴上不饶人。你呀,亏你还记得我这个老母亲,总不来看我。今天既然来了,就去把阿娇皇后和皇上叫来,大家好好聚聚,说说私房话,我心里老是惦记着小两口。”
窦漪房给刘娉解了围。
刘娉回去以后气鼓鼓的。虽然心有不甘,但两宫太后说话了,刘嫖又在旁边阴阳怪气,他不得不把卫青一家关进了府上的地牢。
卫青一家下了狱,李广那边轻松了许多。就在他觉得秦星和萨兰乌的事可以缓缓的时候,刘彻把他召进宫,单独按地上“摩擦”了一回。
“查清楚了吗?”
“回皇上,秦星与江湖游侠里应外合。”
“堂堂骁骑将军,羽林卫的领兵,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放走了人犯,你这个未央宫的卫尉还想不想干,这里,朕还敢不敢住下去?”
“皇上息怒,末将这就去查。”
“回来,往哪查?”
“末将已在长安城内外布下天罗地网,秦星逃不掉的。”
“天子脚下,京畿重地,这帮蟊贼来无影去无踪,如入无人之境,抓不住这帮蟊贼,你李广就别干了。”
“是,末将这就去捉拿蟊贼。”
“什么蟊贼,分明就是乱党。长安城的游侠一个也不能放过,宁错勿漏,朕要把他们的根挖出来。”
“是,末将这就去布置。”
刘彻一番敲打,彻底把李广的思路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