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蹲在地上。
卫青、李广和秦星围着他转圈,三人就像是看着一只拔光毛的鸡。
这会儿的田恬完全没了平日的风采,光不出溜地,身上仅剩一块遮羞布。
“我说,要不先让我穿上衣服。”田恬抱着膀子,怯怯地说道,“晒黑了不好恢复。”
“没关系,黑了更好看。”李广调侃道。
“嗯!”
卫青和秦星附和道。
“这么多人,看着不好,我毕竟是个将军不是。”田恬尴尬地低下头。
“将军?嗯……”李广煞有介事地打量着田恬,“民夫更适合你。”
“对对对,多晒晒。”
秦星憋着笑,说道。
“干脆把那块布拿了,一起晒,别弄成个阴阳色。”
卫青一本正经道。
“你们别欺人太甚,等回长安,本公子一并还给你们。”田恬气得两根膀子不停抖,像是母鸡被抢了蛋,叫唤着扑扇翅膀。
“我看我们也别拦着了,田大公子既然想回去就让他回去吧。”卫青道。
“也行,田公子请吧,别错过了宿头。”李广让开身道。
“早知道这样,拦我干嘛?”田恬捂着裆站了起来,“把衣服还我。”
秦星把一身民夫的衣裳扔给了田恬。
田恬穿好衣服走出堆场的棚子,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不对,你们憋着坏,别以为我不知道。”
“哼!”李广白了田恬一眼,“车骑将军,要我说咱们就是多此一举,人家是皇亲国戚,自个爹权倾朝野,回去顶多挨顿骂,走吧,散了吧。”
“骁骑将军此言差矣,毕竟咱们和田将军有同袍之谊,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回去送死。”卫青道。
“关咱们屁事,皇上要杀谁,咱能怎么办?”秦星道。
“等等……”
田恬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你们说什么呢?谁要杀我?”
“没事,你走你的,我们说着玩。”
李广说完,三人打着哈哈,转身向城门走去。
“等等,你们不怕我回去告你们擅自调兵,先斩后奏?”田恬在后面叫道。
“你调的兵。”李广道。
“你杀的人。”秦星道。
“我写的奏章。”卫青道。
“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看皇上信你还是信我们仨。”李广道。
三人表演完,田恬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
“勾结外臣!”
“贪赃枉法!”
“奸情败露!”
“杀人灭口!”
“销毁证据!”
“反咬一口!”
“罪大恶极!”
“十恶不赦!”
“诛连九族!”
三人转着圈,又逻辑严谨地表演了一遍。
……
司马守城的郡守府内,田恬又是扇风,又是倒酒,忙得像个店小二。
“几位将军,南越一行,多亏三位照顾,今天备上点薄酒,以兹感谢!”
一套支客先生的词,田恬拿捏得精准到位。
“你是代表你呢,还是代表你爹?”李广放下酒碗道。
“骁骑将军问得好啊,要不是我那个惹事的爹,在下也不至于此啊,话说这天下当爹的,没一个好东西。”
田恬心想,山高皇帝远,爹也不近,所以,自个亲爹拿出来卖卖应该没多大关系。
李广和秦星拿眼光问候了田蚡正房一遍。
“这么说都是你爹的事咯?”李广看了看卫青,“车骑将军,你的奏章得改改,就武安侯一个人的事,跟他儿子没关系。”
“嗯!”卫青点了点头,“就依田大将军的。”
“别别别……”田恬一脸委屈,“我爹也是迫于无奈,面对司马守城的威逼利诱毫不动摇,最后实在没招,才忍辱负重,这么做也是为皇上暂时稳住司马守城不是。”
“哼!”
三人集体拿眼光问候了田恬的括约肌。
“幸好骁骑将军及时发现,救我爹于水火之中啊。”
说完,田恬忙不迭地给李广倒酒。
“我没那工夫,我可告诉你,别想一顿酒就把我们打发了。”李广把酒碗摆到一边。
“知道,知道,骁骑将军尽管开口,只要田恬能办的,没二话。”田恬回道。
“那行,车骑将军弹劾你爹的奏折,你签字画押就算完事。”李广也不客气。
“这这这……”田恬为难道,“骁骑将军这不是陷我于不孝吗?”
“再他妈废话,我还陷你于不举了。”李广一拍桌子道。
田恬失语片刻,把酒壶往桌子上一放。
“李将军可别忘了,那套宅子门楼上可写着‘骁骑将军府’,期门军都看见了,这你赖不掉吧?”
田恬急眼了。
李广一听,气得跳了起来,没有说话,抡起拳头就朝田恬招呼。
田恬吓得赶紧躲到卫青身后。两人围着酒桌转圈跑,李广一边追一边把田恬十几个大小“妈”轮流问候了一遍。
“行了行了,”卫青正色道,“我们不让你回去也是救你一命。”
田恬上气不接下气地趴到秦星身上,卫青拉住了怒气未消的李广。
“皇上的圣旨说得明明白白,原地待命,你现在回去就是抗旨不遵,就算我们不弹劾你爹,你也跑不了。”
卫青道。
“哎?”李广咕嘟一口酒,“不弹劾他爹,栽赃陷害老李这笔账怎么算?”
“别难为我们田大公子了,他爹干的事,他只不过擦屁股而已。”一直没出声的秦星突然道。
“一起闯过南越国,还是你讲兄弟情义啊。”田恬差点哭出来。
李广依旧愤愤不平,“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
“不过呢,”秦星顿了顿,“我倒有个想法。”
“你说,你说。”田恬拍着秦星肩膀道。
“骁骑将军的儿子现在还下落不明,十有八九被赵眜掳到夜郎国去了,咱们要不要救?”
秦星说完,看了看三个人。
“当然要救,要不是这混小子坏事,老李早就到夜郎国了。”李广道,“李敢也是期门军的一份子,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骁骑将军别着急,如今皇上命我们原地待命,只能等圣旨到了再做打算。”
卫青抢言道。
“不行,我儿子等不了。”李广看着卫青道,“先斩后奏,你卫青不差这一回。”
“你——”卫青瞬间急红了眼。
“你俩就别吵了。”秦星安抚住两人,转头对田恬道,“这事还要麻烦田大公子。”
田恬躲开秦星的眼神,嘀咕了一句:“别什么好事都叫上我呀,我可不想抗旨。”
“好你个混小子,老李家绝后,我让你田家也断香火。”说完,李广又要开揍。
“你们消停会儿,等我把话说完。”秦星拦住李广道。
“你脑子灵光,但抗旨的事我卫青不想再干第二次了。”卫青道。
秦星叹了口气道:“你们想想,南越国的战报已经呈上,皇上比谁都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但为何让我们原地待命?”
三人摇了摇头。
“司马守城富可敌国,他没这么大的肚子可以吞下这些钱财,所以他在朝中的结交绝不止武安侯一个人。”
田恬一听,肯定地点了点头。
“司马守城只不过是赵眜和朝中那些权贵的中间人,这时候,朝中不想我们抓住赵眜的一定大有人在。”
“怪不得出兵南越,朝里那么多人反对。”李广补道。
“所以,这时候朝中肯定有人以咱们擅自调兵为由,追究我们几人的责任,皇上命我们原地待命是迫于无奈。”秦星继道。
“我们身在南国,有口难辩,只能等皇上想到办法。”卫青道。
“也许我们可以给皇上解解困。”秦星道。
三人同时看向秦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星拍着田恬的肩膀。
“这就要麻烦田大公子给自己老爹写封八百里加急。让他在朝中力主出兵夜郎国,剿灭赵眜余党。”
“这跟我田家有什么关系?”田恬躲到一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我们仨不诬陷你,你自己看着办。”李广拍了桌子,“信写完给我们看看,写不好重写。”
田恬吓得一激灵,差点一屁股坐地下。
当天晚上,迫于无奈,田恬向三人交了小作文。
半月后,四人收到刘彻的圣旨。
出兵夜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