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婴虽然一脸阴相,却并非是个绣花枕头。能在大汉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绝非浪得虚名。
秦星虽然官不大,但在这个紧要关头,实则比他这个丞相还重要。
当秦星提出要见他的时候,窦婴已经知道,今天不仅是有肉吃这么简单。
当秦星开口提到太皇太后的时候,窦婴知道,他就算再不愿意搭理他,今天也必须单独和这个“生死攸关”的小吏聊一聊。
于是,窦婴很自觉地把秦星带到了自己的书房。他屁股刚坐到席上,便摆出了上朝时的正经嘴脸。
“秦将军就不要藏着掖着了,这里没有其他人,有什么话就直言吧。”窦婴耷拉着眼皮道。
秦星也不客气,在窦婴对面坐了下去。
“丞相,太皇太后只怕是时日不多了。”
秦星一句话,窦婴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秦将军还来本相府上作甚,赶快去看着太皇太后啊。”窦婴惊道。
“丞相,下官在椒房殿一直尽职尽责,和太医日夜看护着太皇太后,关于太皇太后的身体状况,太医每日都有条陈上奏,丞相是第一个看到的人,关于太皇太后的身体,丞相不该不知道吧。”秦星盯着装糊涂的窦婴道。
窦婴白了秦星一眼,晃着脑袋不再出声。
“丞相,太皇太后一直是下官亲自伺候,所以,太皇太后的一举一动,一语一言,下官都祥记在心。人到下世之时,有些平日不方便说的话,也不藏着了。”
秦星说完,笑了笑。
窦婴定住脑袋顿了顿,随后将案几上的茶推给了秦星。
“虎贲中郎将,卫青要是没有你,他一个奴隶不可能爬上要害位置,更不能深得皇上信任,老夫早就看出来,你就是卫青身后的高人。”
窦婴阴冷地看着秦星。
“聪明人说话,用不着拐弯抹角,老夫虽然高居一国之相,却从不喜欢和别人打哑谜。”窦婴用他肥粗的手指敲了敲案几,“先说,你要什么?再告诉我,太皇太后都说了什么?”
“爽快!”秦星抱拳道,“没想到丞相心直口快,秦星也不隐瞒。秦星此来,的确有事相求。”
“那就说说吧,本相掂量掂量。”窦婴摩擦着手指头回道。
“丞相既然说秦星是个聪明人,那秦星也就开门见山。”秦星抱拳道,“秦星特来请丞相保全卫青一家。”
说完,秦星给窦婴磕了一个。
窦婴被秦星的举动吓了一跳。
“秦将军和卫青都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而且卫青如今和平阳公主联姻,宫里还有皇后仪仗,秦将军何出此言,老夫又何德何能,敢受秦将军委托啊?”窦婴回道。
秦星起身道:“太皇太后时日无多,前日晚上下官无意之间听到了不该听的。”
窦婴忙凑到秦星身前。
“太皇太后说什么?”
“丞相,太皇太后欲将虎符授予丞相。”
窦婴听完,从席上弹了起来。
“太皇太后果真有此意?”
秦星看了窦婴一眼。
“太皇太后如今神志不清,半梦半醒之间,说出了此言,而且重复多次。”
“可留有懿旨?”窦婴急切地问道。
秦星摇了摇头。
“时至今日,太皇太后还未留下懿旨。”
窦婴急得在屋内踱起了步。
“可你一个小小的虎贲中郎将,话有谁能信?”窦婴停住脚道。
秦星走到窦婴身前。
“丞相,让太皇太后留下懿旨,这事——”
秦星迟疑地收住了话头。
“本相答应你,只要本相大权在握,卫家,包括你在内。”窦婴顿了顿,“封官晋爵,不在话下。”
秦星叹了口气。
“下官粗通医理,以下官看,就这两天,太皇太后有回光返照的迹象,到时候,下官一定让太皇太后留下懿旨。”秦星道。
“你能做到吗?”
“如若做不到,秦星此来就是给全家人求死。”
秦星说完,窦婴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随后拍了拍秦星的肩膀。
“事成之日,卫青即刻赴任北军执金吾,你就是未央宫卫尉。”
“多谢丞相!”秦星叩谢道。
“不过,老夫有一事要交代你。”窦婴扶起秦星道。
“丞相请讲!”
“太皇太后那边最好再坚持两天。”
秦星一愣。
“丞相的意思是——”
“等到天下道学为太皇太后祈福时,你当众拿出太皇太后懿旨,这样老夫就能名正言顺地接过大权,皇上也不敢不从。”窦婴恶狠狠地说道。
秦星笑着点了点头。
“丞相,下官这就赶往椒房殿,日夜看护太皇太后。”
秦星转身离开,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上林苑活熊献掌,如今熊掌已经被皇上送给太皇太后滋补。下官知道丞相是爱好美食之人,特到城外猎户那里买了两只,请丞相品尝。”
秦星说完,窦婴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地拉着秦星要去尝鲜。
“等会儿,这可是贡品,平常人家可不能擅自烹饪啦。”窦婴走到餐厅门口,突然反应过来。
“丞相放心,没有外人知道。”秦星回道。
两人刚踏进餐厅,眼前一幕差点把哈喇子流到脖子的窦婴吓嘎过去。
秦去病正趴地上,抱着两只熊掌大快朵颐,而管家正举着笤帚追打两条狗。
“丞相,这下好,你不能吃了,都怪你家狗,这么嘴馋,把好好的熊掌给糟践了,只能便宜我了。”
秦去病说完,把最后一口熊掌吞下了肚。
“好小子,要不是你拿匣子引诱狗——”
管家话没说完,被秦去病给截住了话头。
“你家狗就是不听话,我看看熊掌烂了没有,哪知道它那么猴急,直接上嘴了,你一个管家,连狗都管不好,害得丞相没了口福。”
秦去病说完,窦婴瞪着管家,只差张嘴咬了。
“丞相息怒,下官再去淘换。”秦星赶忙劝道。
管家被窦婴一瞪,吓得赶紧跪地上磕头。窦婴大喘着气,秦星忙叫起管家,让他扶着窦婴出了餐厅。
秦星和秦去病从丞相府里出来,秦去病一边戳着牙花子,一边乱吐。
“爹,娘这手艺退步了,猪肘子都没炖烂乎。”
“知足吧,你爹我一口没吃。”
“爹,费那劲干啥?”
“你懂啥?皇上都没吃上口的东西,让我送给丞相,我找死啊。你姨夫可是个记仇的人。”
“切!拿猪肘子糊弄丞相,亏你想得出来。”
“这不都让你给造了嘛。”
“爹,咱田恬府上闹一回,现在又在窦婴府上闹一回,你这是想干啥呀?”
秦星笑着看了看满嘴油的秦去病。
“你不懂,这叫纵横捭阖。”
“切!”秦去病扔掉牙签,“下回这事别招呼我啊,不是挨打就是挨骂,能不能安排点露脸的活。”
秦星拍了拍秦去病的脑袋。
“放心吧,以后都是你露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