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星再次回忆起阿尔法星系的星际任务。
尽管在这十几年中，他无数次地回忆过那次平淡无奇的航行经历，但佟骁不经意的一句话，突然又让他对那次任务充满了疑问。
“天枢到地球有一百四十光年，那里的能量原石为何出现在地球？”秦星好奇地问道。
佟骁抬头看着越来越暗淡的天色。
“你笃信宇宙中的一切都是偶然。”佟骁笑了笑，“其实，哪有那么多偶然。”
“航行日志上记得很清楚，阿尔法星系的航行任务没有任何意外，寒星剑和方向针不可能和洛基号有任何关系。”秦星道。
“舰长！”佟骁笑道，“你是洛基号的舰长，再细小的一次开小差都可能产生不可估量的后果，你明白吗？”
“那一次航行究竟发生了什么？”秦星问道。
“我是星舰的任务系统执行官，我有单独执行任务的权利。”佟骁道。
“你做了什么？”秦星问道。
“是我释放了两颗能量原石。”佟骁顿了顿，“坐标，太阳系，地球。”
秦星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可能，脑机系统会自动上传你的任务执行过程，如果你释放了原石，星际联盟会知道。”秦星道。
佟骁张开双臂，让越来越暗淡的阳光照着他全身。
“除非主机的电脑关闭。”佟骁道。
“你没有关闭主机的权限。”秦星道。
“可是你有。”
佟骁转头看着秦星。
“我——”
秦星在脑子里仔细复盘着那次任务。
“别想了，我浪漫的舰长。”佟骁放下双臂，“在你为夏子月制造浪漫的时候，关闭了主机，因为只有那样，你才能瞒过星际联盟。”
秦星恍然大悟。
那次任务中，他的确为了给夏子月制造意外的惊喜，短暂脱离星舰。为了这个惊喜，他悄悄关闭了主机。
但时间很短。
他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佟骁居然钻了空子。
“那个时候，你已经计划好了一切。”秦星恍然道。
“我们的星际任务是计划好的，所有的任务累计完成的时间，恰巧够光从阿尔法星系传播到地球。”佟骁道。
秦星惶恐地摇着头。
“你早就知道珀耳塞斯的星际任务是洛基号的终点。”秦星道。
“如果你把关心夏子月的时间用来和星际联盟那帮元老搞好关系，也会知道这个秘密。”佟骁道。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秦星问道。
“因为你是个固执的舰长，你的基因决定了，哪怕知道结果，你也会傻傻地为了那个腐朽的星际联盟去湮灭自己。”佟骁低吼道。
秦星绝望地跪到地上。
过了许久。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地球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而要改变人类的历史？”秦星问道。
佟骁面无表情地靠到石壁上，对着天空不停地叹气。
“你我都不是纯粹的人类，我的基因里天生就有改变一切的编码。”佟骁闭着眼睛道。
秦星猛然抬起头。
“你是说有人故意编辑了你的人格？”秦星问道。
佟骁苦笑一声。
“你我不过是星际联盟那些元老制造的棋子，那些人从人类移居火星开始就充满了各种矛盾，而我们不过是他们矛盾的延续。”佟骁道。
“编写基因编码时不能强行植入意识，这是星际联盟繁衍后代的基本原则。”秦星道。
“原则，原则，什么是原则？”佟骁吼道，“整个太阳系的能量还不够人类生存吗？可星际联盟呢，他们掠夺的双手已经延伸到银河系的边缘。你明白什么是原则吗？就是那些元老用来奴役人类的思想禁锢。”
“我以前从没听说过。”秦星惊道。
“这种事只要有人开了头，就会有人打破原则进行对抗。你我就是打破原则的产物。”佟骁逼近秦星，“你还不明白吗？”
秦星怔怔地看着佟骁。
“那夏子月呢？”
“哼！”佟骁后退两步，“到现在你还忘不了她。她的身体里是人类最古老的基因，在遇到你我之前，不知道被复制唤醒了多少次，想想吧，舰长，我们才是最可悲的火星人。”
秦星从没感觉到这么绝望。佟骁的话打破了他所有的信仰和自信。此时，他感觉自己引以为自豪的舰长身份，简直就是个无比荒唐的笑话。
“别犹豫了，舰长，我为了策划这次逃逸，耗费了好几世的心血，只要你交出寒星剑，还有‘天慧’系统的协助，地球就是我们的。”佟骁道。
秦星瘫坐到地上，神情恍惚地看着云层越积越厚的天空。
“你想夏子月，我可以陪你去找，一百年，一千年，我们可以找遍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直到找到为止。”佟骁继道。
秦星闭上眼睛，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还有，你喜欢你的儿子，那就让他成为亚历山大一样的人物，帮他纵横四海，驰骋欧亚，成为无人超越的武将。”佟骁继道。
“你别再说了！”
秦星感觉自己的头颅要炸开。
“你不想当皇帝，可以去做一个逍遥天下的侠士，可以去做一个万年流芳的圣人，甚至做墨家永世不落的灵子，总之，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行，只要你拿出寒星剑，人类就有希望。”佟骁歇斯底里道。
“够了！”
秦星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佟骁。
“你口口声声为了人类。”秦星逼到佟骁身前，“可你并不是人类。”
秦星揪起佟骁的衣襟。
“人类和星际里所有的生命一样，都不是永恒存在的。”秦星道，“你错了，你一开始就错了。”
“我没错！”
佟骁挣脱开秦星的双手。
“不，你错了！我和你不是星际联盟元老矛盾的产物。我们是联盟拯救星系的两条路径。不管是改变历史还是毁灭珀耳塞斯，都是为了拯救人类。”秦星道。
佟骁怔怔地望着秦星，没了言语。
“人类真正的贪婪是想得到永生。”
秦星摇了摇头，继道：“地球、太阳、银河系，都不过是宇宙中的一个偶然，毁灭是我们都逃不脱的宿命。就算让刘彻统治地球，人类的命运也不可能改变。”
秦星顿了顿。
“真正不明白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