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个瞬间，秦星猛然顿悟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他到底是不是人类？
    铁匠的手臂伸向方向针的时候，另一只手也同时从他身后伸了过来，直直地朝他手中的寒星剑抓了过去。
    眼角的余光扫过巨大的宽袖，秦星霎时明白过来，刘彻和铁匠都被禁锢在了这个“时空缝隙”里。
    让秦星在这个短暂的时间片段中做出这个思考的原因在于，当他看到刘彻的手时，他不自觉地产生了犹豫。
    自己究竟该不该一脚将他踹开。
    作为一名火星人，更作为一名反应速度快于常人的星舰舰长，此时，他本来应该毫不犹豫地释放自己的本能。
    起脚踹向刘彻的腰眼。
    但他犹豫了。
    他瞬间顿悟过来，那些刻在他基因里的个性化标签，他永远克服不了。
    就像佟骁不会放弃改变人类的历史轨迹一样。
    服从，被深深地烙刻在他的潜意识里。
    而这种天生服从的道德基因，让他在最关键的时刻犹豫了一个刹那。
    一个产生变故的刹那。
    秦星选择收起寒星剑，原地转身，躲开了刘彻的偷袭。
    而在这一个刹那，佟骁也感觉到了突然袭来的手臂，于是也一个转身避开了铁匠的手。
    在“时间缝隙”里，佟骁和刘彻旋转着交换了一个身位。而当秦星刚刚站定的时候，正好看见佟骁的后脑勺对着自己。
    刚才那个犹豫过后，秦星迅速找到了一名星舰舰长的反应速度。
    他伸手抓住了佟骁的脑机接驳器。
    一声模糊的叫喊过后，秦星已经将本属于自己的脑机接驳器插进了自己的后脑勺。
    白幕突然变得扭曲，一阵电闪雷鸣隐约出现在白幕之中。
    秦星的脑子一片空白。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天慧”系统提示：重启完成，天慧系统听候洛基号星舰舰长指令。
    “天慧”系统的记忆回到姑衍山下，秦星失去它的那一刻。
    白幕消失。
    秦星环顾四周，发现惊恐的铁匠正抱着那个铅制的盒子。
    “不要打开盒子！”
    秦星冲铁匠喊了一句。
    铁匠一脸惊讶地点了点头。
    公孙敖和刘彻呆呆地站在秦星对面。刘彻怒不可遏地大口喘着气。
    “秦星，你居然敢违抗朕，朕回到长安的那一刻，就是卫家全家灭族的那一刻。”
    刘彻收起帝王所有的城府，像一头发疯的猛兽一样看着秦星。
    “皇上，你是塑造汉民族精神信仰的千古帝王，不是一个暴君。”秦星跪到地上回道。
    “可朕决不允许有人反对朕。”刘彻缓缓逼近秦星，“秦星，你就是一个可怜的墨者，一个狭隘的江湖游侠，把寒星剑和方向针交出来，它们是上天对朕的恩赐，留在你手上，只能当一堆废铁。”
    “灵子，别听皇帝的胡言乱语，寒星剑和方向针自古就是我墨家圣物，不能给他。”铁匠抱着铅盒道，“杀了狗皇帝，墨者才能活得像人，杀了他！”
    刘彻吃了一惊，转头看向依旧一脸茫然的公孙敖。
    “公孙敖，去杀了这个狂妄的墨者。”刘彻对公孙敖命令道。
    公孙敖缓缓抬起头，恶狠狠地看向秦星。
    “没了方向针，失去‘天慧’，你现在和普通人没有区别，我们的争论已经有了结果，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我只能让你湮灭。”秦星缓声道。
    “哈哈哈……”
    公孙敖发疯似地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有没有我已经不重要，你我都是坚守使命的人，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你眼前的皇帝会帮我实现所有的计划。”公孙敖笑道。
    刘彻怔怔地看着公孙敖。
    “灵子，不能犹豫了，杀了狗皇帝，墨者等了一百年了。”
    铁匠叫了起来。
    秦星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在此刻做出穿越以来，最重要的决定。
    杀了汉武帝，势必影响历史进程，也许整个华夏民族会是另一个走向。
    而不杀他，已经洞悉这个世界密码的刘彻就是另一个绝不会死心的佟骁。
    哪怕他终其一生逃避，但刘彻绝不会放弃征服世界。这样，人类的末日可能比现实来得更快。
    而且，刘彻会以天下人的性命做赌注，逼迫他交出寒星剑和方向针，直到他看到这个世界的边界为止。
    在铁匠期待的目光中，秦星缓缓抬起寒星剑，一股剑气喷薄而出，飒飒地往四周扩散。
    刘彻的宽袍鼓胀起来，整个人像是要飞上天。他的脸上出现了秦星从未见过的恐惧。
    秦星眼瞳里的杀气开始凝聚，面对野心膨胀的刘彻，他不得不做出对人类历史影响最小的选择。
    尽管“天慧”系统也无法模拟后世的华夏会有怎样一段筚路蓝缕的历程。
    剑气直直地逼近刘彻，他的脸颊开始不停地抖动。
    “秦星，我是天下汉人的皇帝，杀了我，你就是与天下汉人为敌。”刘彻惊叫道，“没有我就没有汉人的未来。他们都会成为匈奴人的奴隶。”
    秦星的眼神犹豫，剑气在刘彻的眉心停了下来。
    “我是你的皇帝，你不能杀我。”
    刘彻的声音颤抖着。
    此时，秦星感觉刘彻的声音就像“天慧”系统在自己脑子里复述星际联盟的指令。
    “洛基号舰长，你必须服从星际联盟的指挥。”
    这句他再熟悉不过的话，突然出现在他的耳际，这一瞬间，他恍惚觉得刘彻就是星际联盟的轮值主席。
    然而，就在秦星反复确认自己要不要杀了刘彻时，山谷里突然出现一片黑云。
    “天慧”系统提示：箭雨，紧急避让。
    这时，铁匠跑过来，一把将秦星拉到一块石头后边。
    回过神的公孙敖猛地拽起刘彻，跑到了城门下。
    一阵箭雨落下，刚才几人站立的地方已经变成一片“麦田”。
    “秦星，你就是个懦夫。”
    刘彻说完，和公孙敖一起钻进了门洞。
    在走出城门的一瞬间，刘彻笑着转过头。
    “朕即刻发兵，目标，匈奴人的姑衍山。”刘彻顿了顿，“而你，要么让卫家给你陪葬，要么乖乖束手就擒”
    秦星惊出一身冷汗，他没想到，在“时空缝隙”里，刘彻听到了他和佟骁的对话。
    “没有寒星剑和方向针，拿下姑衍山也没用。”秦星高声叫道。
    这时，公孙敖转过身。
    “我会帮皇上找到夏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