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苏武自杀了？”
且鞮侯单于得知消息后大惊失色，大叫道：
“快，一定给我把苏武救活过来！”
当负责医治的祭司抵达时，苏武的鼻孔已经没气了。
这名年纪老迈的匈奴大祭司思考几秒，用匈奴语对着卫律说了几句。
卫律一挥手，立刻让人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
一旁的大汉使臣常惠见状急了，大叫道：
“你们干什么？在这里把苏大人埋了？”
说着常惠就要冲上去，被匈奴人死死按住。
卫律看了一眼常惠，冷冷道：
“我是在想办法救苏武！”
很快，大坑挖成。
早有匈奴人取来木柴，在大坑中引燃。
紧接着，两名匈奴人抬着已经没气的苏武朝着大坑走去。
常惠又急了，叫道：
“好啊，你们不是要埋苏大人，你们是要烧了苏大人？”
“你们这些疯子，连入土为安的机会都不给苏大人吗？”
大汉使团成员义愤填膺，叫骂不止。
卫律大怒，喝道：
“老子说了，我是在救苏武！”
“不想苏武现在被烧成灰，就给我闭嘴！”
众人安静下来，提心吊胆地看着匈奴人把苏武串在一根粗壮的木棍上，好像烤猪一样架在了大坑上面。
还好，火苗并没有接触到苏武的身躯，让众人稍稍放心。
有人嘀咕。
“这不是烤，这应该是火熏肉。”
众人立刻转头，怒目而视。
匈奴那名老祭司此刻走到昏迷不醒的苏武身边，拿出一把刀又像锤子的东西，敲击着苏武伤口附近的身体部位。
“苏大人流血了！”
又有人叫了起来，众人再度变得紧张。
常惠凝神一看，颤声道：
“是淤血，不是鲜血。”
片刻后，淤血全部流出。
“咳咳，咳咳！”
苏武猛然剧烈咳嗽起来，但依旧没有睁开双眼。
老祭司立刻伸手到苏武的鼻间。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没气的苏武，鼻孔之中竟然又重新有了呼吸！
老祭司松了一口气，对着卫律又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
卫律也松了一口气，让人赶紧将苏武抬下来，跟着火堆走了。
转过头来，卫律看了一眼面前的使团成员，有点迟疑。
本来要招降的就是苏武，现在搞成这样子，接下来还要不要继续？
好在，且鞮侯单于很快派人前来传令。
“所有汉朝使团成员都关押起来，不得外出一步。”
“张胜、常惠涉嫌伙同缑王等人谋害单于，单独关押！”
看到这里，大秦世界中，秦始皇摇了摇头。
“果然失败了。”
“嗯，匈奴人的这个巫术，还真是有点神奇。”
之前的一番分析过后，大秦君臣早就已经明白这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有了心理准备，失败并没有让大秦君臣过于惊讶，反而是更好奇于苏武从断气到醒转的过程。
扶苏道：
“苏武这个情况，有点像道家庄子那一脉的描述，神游太虚？”
蒙恬想了想，道：
“也可能是魂魄离体，被巫术唤回了？”
众人揣测纷纷，都相当好奇。
鬼神之说，古而有之。
华夏人其实也是信奉鬼神的。
祭天就是祭祀天神，拜鬼就是拜祭恶鬼。
和西方人相比，华夏人更愿意相信祖先保佑，一代代人筚路蓝缕，自强自立。
而不是把自己献给鬼神，甘愿当鬼神的奴仆。
但如果能和鬼神接触，做个交易，华夏人是愿意的。
秦始皇不就是想让徐福去和东海仙人做交易，换取长生不死丹药？
金幕出现后，各种治国道理在视频中体现，却没有任何鬼神的踪迹。
这让大秦君臣对鬼神的敬畏和信任消弭许多。
但眼下这个匈奴老祭司的做法，却又唤起了大秦君臣对鬼神的热情。
便在此时，又一个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这是医术，不是什么鬼神。”
众人转头一看。
嗯，还是你，项羽！
扶苏疑惑道：
“项侍……咳，项少师，你怎么知道？”
项羽点了点头，道：
“打仗的时候见多了。”
“这苏武应该是淤血进入了肺或者是气管中，堵塞了呼吸。”
“但呼吸暂停的时间不算太长，淤血放出后，呼吸自然也就重新畅通了。”
“要是体魄足够强健，加以药物施救，是可以救活的。”
“不过身体素质想要恢复如初，就得长时间的静养了。”
“这苏武看起来没这个条件，感觉就算好了，没几年应该也就死了。”
听着项羽的侃侃而谈，大秦君臣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
过了好几秒，秦始皇终于道：
“项羽，听你的语气，难道你见过类似的伤势？”
项羽打了一个哈欠，道：
“大秦的对手都是用刀剑这些冷兵器的，打仗的时候这种伤势还是挺多的。”
“你们要是不相信，随便去找几个这些年在前线待过的医者问问。”
“他们都是老手了，没救过一百也有几十个，比这还要严重的伤势都能救回来。”
大秦君臣：“……”
搞了半天，大家刚刚还敬畏不已的匈奴大祭司沟通鬼神之能，其实就是一种医术？
项羽又道：
“对了，有个比较有名的医者说过，他这种抢救方式是从那本什么，哦，《工业革命》里面关于医学的部分学来的，你们都没看过？”
“他还说他以前是什么扁鹊传人，现在也得认真研究工业革命医学篇呢。”
“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
“也对，这里的人除了我之外，应该都脱离前线很久了。”
大秦君臣：“……”
大家要么看汽车，要么看火车，要么看各种机械。
谁没事去看什么医学啊！
要是炼丹学，可能还有点兴趣呢。
秦始皇沉默片刻，半是叹气，半是好笑地说了一句。
“项卿家，你今天也算是给朕和大秦诸卿家做了一次医术科学知识普及了，挺好。”
金幕中，视频继续播放着。
躺在床榻上的苏武，逐渐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
负责照顾苏武的匈奴人喜悦地跳起来，飞奔出去。
很快，卫律就来到了苏武的面前。
“我，没死？”
已经恢复了清醒的苏武疑惑地看着卫律。
卫律微微一笑。
“苏大人，好好养伤吧。”
苏武眼看卫律就要走，忙吃力问道：
“张胜他们呢？”
卫律停下脚步，丢下一句话。
“你如果想要让他们活下来，最好早日将自己养好。”
“不然，我也不知道单于什么时候会失去耐心，杀掉他们。”
说完这句话，卫律就离开了房间。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至少两名匈奴人守在苏武身边，防止苏武可能再度自杀。
卫律又来过几次，但任凭苏武怎么询问，卫律都是这一套说辞。
一个月后，苏武伤势痊愈许多，终于能起身走路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匈奴人把大汉使节团的其他成员以及苏武都带到了外面的空地中。
大家看到苏武没事，都露出了高兴的表情。
“苏大人，你没事就好！”
苏武见使团成员都在，看样子也没受到什么折磨，心中同样颇为高兴。
刚打算开口，就看到卫律带着一名披头散发，被五花大绑的犯人过来了。
苏武的副手张胜只感觉这犯人很是熟悉，定睛一看，不由惊呼：
“虞常？”
卫律呵呵一笑，点头道：
“没错，这便是和你们大汉使团勾结，妄图谋害大单于的奸贼虞常。”
“今日，就要让你们看看，大匈奴是怎么对待这种叛徒的！”
卫律话音刚落，直接就拔出了腰间大刀。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刀光一闪而过。
虞常的脑袋被斩落在地，无头尸体砰一声倒地。
鲜血汨汨流出，染红地面。
“你……”苏武震惊地看着卫律。
卫律举着依旧染血的长刀，脸上带着恶魔般的微笑。
但他并没有走向苏武，而是走向了一旁的苏武副手张胜。
一边走，卫律一边悠然开口道：
“张胜勾结虞常，谋害单于身边的亲信大臣，也就是我本人。”
“但单于慈悲，说只要愿意投降大匈奴的，就可以免死。”
“张胜，你有五息时间做出选择。”
众人目光唰一下，全部集中到了张胜身上。
“五，四，……”
卫律缓缓将刀锋沾染鲜血的大刀举起，对准了张胜的脖子。
“三，二……”
张胜吓得面无人色，大叫起来。
“我愿降，别杀我，我愿意投降大单于！”
卫律露出笑容，用刀拍了拍张胜的脸庞。
“你还算是个识时务的，饶你不死。”
接着，卫律终于来到苏武面前。
“苏武，你的副手勾结大匈奴叛徒想要谋害我，你同样也有罪，应当连坐！”
“现在你……”
苏武冷冷地打断了卫律的话：
“真是笑话！”
“张胜私自图谋，我、常惠还有使团的其他人又不知情，凭什么连坐？”
张胜投降匈奴，让苏武彻底对这个副手失望。
但，这也让苏武心中涌起希望。
如果能把罪名全部推到叛徒张胜身上，大家还有一线生机！
卫律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行了苏大人，事实是怎么样的，现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里是大匈奴王庭，你不会真以为这几句话就能让我白痴到放你走吧？”
苏武闭口不言，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眼下的局势，实在是太过被动。
铁一般的事实，让苏武压根没有任何跟匈奴方面讨价还价的余地。
卫律直接对准苏武，举起了大刀。
“两个选择，苏武。”
“第一，投降。单于说了，你将会得到至少和我这个丁灵王一样的位置和权势。”
“第二，和那个叛徒虞常一样，像条野狗般死在这里。”
苏武呵呵冷笑。
“卫律，你和张胜都是没骨气的东西，我苏武可不是！”
“我乃大汉中郎将，是断然不会向你们这群恶心的匈奴漠北蛮子投降的。”
“要杀就杀，何须多言！”
说完，苏武直接闭目等死。
这一刻，在场大汉使团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似乎看到了下一秒钟卫律大刀砍下，苏武身首异处的情形。
卫律保持举着大刀的姿势足足两分钟，而苏武也一直闭着眼睛，从来没有睁开过。
然后，大刀被缓缓放下，并未落在苏武头上。
卫律当然不可能杀苏武，这可是且鞮侯单于点名要招降的人！
卫律见吓不倒苏武，便改用好言劝说的方式，道：
“苏大人，我之前来归王庭，幸得单于恩典，赐号称王。”
“如今我为丁灵王，部众数万，骑兵过万，乃是匈奴中一等一的强者。”
“你今日若是愿意投降，明日你便有我这边权势。”
“若你执意不降，今日死于此地，只能弃尸荒野，尸体为鸟雀野狼啃食，岂不惜哉！”
苏武终于睁开眼睛，但只是冷笑看着卫律，没有说话。
卫律又道：
“若苏大人听我之言投降，你我同出自大汉，今后可结为兄弟，在王庭共同进退，得享荣华富贵。”
“若不听我言而触怒单于，单于就算不杀你，也定会将你贬为牧奴。今后再想见我，亦不可得了。”
苏武终于忍不住，对着卫律破口大骂：
“卫律！你为大汉臣子，不顾恩义，畔主背亲，为降虏于蛮夷，我见你这种叛徒作甚！”
“匈奴单于愚蠢，方才信任于你，让你决定他人的死生。你反而想挑起挑起大汉和匈奴之间的矛盾，自己坐观成败？”
“让我来告诉你吧，卫律。”
“昔年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大宛王杀汉使者，头悬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
“今日，匈奴杀我于此又如何？我自于黄泉下，坐等你和匈奴单于前来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