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风、缺云子吃了闭门羹,只能垂头丧气的先返回无生门,再与众人商议看看有无别的可行之法。
如此一来一回,时间便到了晌午,留给素鹤时间又缩短了一寸。
与此同时,身在司幽的百里无霜忽然心头莫名躁动不安。令其分外心慌悸乱,遂想起本来每天傍晚来向他汇报消息的人,昨晚并没有回来。
“来人。”
“少主,有什么吩咐?”来的是负责照顾他起居的丫头,名唤雪绡。
“听棋人回来了没有?”
雪绡道:“没有。”
“你去看看他死到哪里去了?”
“是。”
“慢着,你小心点不要惊动母亲。”
“明白。”
望着雪绡离去,他之心愈发没来由的乱,使得他坐卧难安。
有一点诚如素鹤所言,司幽其实更适合他养魂。即使每天他什么都不做,充足的灵气仍会让他的魂日渐凝实。
只要不遇上歹人与其动手,好好待在府中,凭着魂身他也能安然千年万载。
有百里氏一日风光,他便可岁月无恙。
“少主?”
“怎么了?”百里无爽急忙回头,就见雪绡一步三回头,慌慌张张跑回院里。
“出……出事了。”雪绡手撑膝盖,现在门口大气不接小气,喘的慌。
“说清楚。”什么叫出事了?不就是出去找个人,能出多大的乱子?
忽然,他僵在原地,目光缓缓变的寒凉,落在地上:“是母亲做的?”
雪绡有些害怕的缩了下脖子,干巴巴的咽下口水:“是,听闻昨晚已经熬了一顿大刑。”
百里无霜听了默然不语,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雪绡急步追上,跪下道:“少主,您救救听棋。
再不去,只怕熬不过今晚。”
而百里素鹤顿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直接出了院子。
挨至入夜时分,背了个剑囊打算悄悄从后门离开。
当然,他背个剑囊绝对不是为了好看,纯粹就拿出唬人。
毕竟,他现在就个魂体,真和人过招经不得对方几下捶。
司幽之内,不少仙者喜欢这么做,算是一种风气,据说是前些日子从其他天传来的。
仙者嘛,爱美之心也是有的。
就和某些时期男子崇尚美髯是一个道理,但是背剑囊这事吧,那扩散的范围就广了。
不拘男女老少,爱者甚多。
而且吧,受剑囊影响,后面什么琴囊啊画囊啊,七七八八出了一大堆。
但有一点,会这么干的,那都是有几分真本事。
附庸风雅的也有,没事像他这样背着壮势唬人的也有。
百里无霜本身是不屑如此,然今非昔比,由不得他嘴硬。
背个剑囊,能省诸多麻烦,干嘛不背。
只是还没靠近后门,就被府上侍卫团团围住。
为首的道:“少主,请随我们回去。”
“让开。”
“请少主不要为难我们。”
“爷就为难了,怎么着?你们,还想动手不成?”
“少主……”
众侍卫左看右看,俱是为难。他们哪里敢真的动手,谁不晓得这位祖宗是家主和夫人心尖子。
动了,怕是自己嫌命长。
可是他们是奉命来的,人带不回去恐也是个死。
一时,为难不已。
百里无霜得意的勾起嘴角,大摇大摆穿过人墙,手刚触及木门时,倏然一道气劲儿袭至。
紧跟着香风扑鼻而来,人未至声先道:“我儿这是要往哪里去?怎么也不和娘说一声。嗯?”
“哼?装什么好人,你装给谁看?不累吗?”被逮现场,百里无霜索性也不藏掩。
磾水灵眼神稍递,为首侍卫会意,即待众人退下。
待人走远,才目光转回百里无霜:“你我母子,说话非得如此?”
“你以为要不是看在母子的份上,我还愿意和你说话?”你当真以为久远的前,真有那么干净?
我,便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呵……呵呵。”磾水灵垂眸轻笑,走进百里无霜,抬手欲触摸其脸颊,却被无情闪开。
一只落在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良久被她握成拳放下。
挑眉道:“那又如何?你是我儿子,身上流的是我血,这是你改变不了的事实。
娘就不明白了,那贱种有什么好?那贱人有什么好?
你为了他们,不惜背离我与你父亲,离家不归,更是命丧在外。
娘纵有千般不是,这生身之恩总做不了假。你念情,念恩,可有想过你连生身都不曾报,何谈其他?
况且,娘生你养你呵护你,生恩养恩俱在,你报了哪一样?”
她的语调并不高,也不尖锐。甚至可以说,很好听。
何时都是男人最喜欢的那种酥柔温婉,柔情似水。
可惜,他不是那个男人,他不吃那一套:“收起你这套,留给他看。
还有,让开,我要去救我哥。”
“如果,娘不让呢?”磾水灵别开脸,抬手扶上高耸的云鬓,
好看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动怒。但要说她不痛心,那也是假的。
母子做到他们这份上,可以也说是独一无二。
百里无霜忽然上前,俯身在她耳畔低语道:“大娘的事,我一定会查出来。”
说罢,转身欲离开。
根本不管背后的磾水灵已气的浑身颤抖,连嘴皮子都是哆嗦不停。
这真是她的好儿子,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也不想想,今日的荣光一切是怎么来的,又是谁在享受?
颤声道:“你走,走了就不要回来。我就当没有生过,孽障。”
“那就要真感谢你了,百里夫人。”百里无霜脚步稍顿,冷然说完,双手拉开后门。
却在下一刻,伫立原地不动。
“往哪儿去?”百里枭景负手与背,倏然转过身。
刚毅的脸上,是久处上位的积威。
饶是百里无霜混不吝惯了,但对上这父亲什么时候都会犯怵。
略不满的嘀咕道:“没什么,出去走走。”
来的真巧,一个在里面堵自己一个在外面。哼,真是夫妻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百里枭景眉山肃杀凛凛,俨然不听他那套说辞:“回去,否则就去冷苑待着。”
百里无霜惊愕呆了片刻,然后眨眨眼回过神,才想起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近乎怒吼道:“你就这么恨大哥?他都快死了,你也不肯让我去救他?
别忘了,他也是你的儿子,也流的百里氏的血。”
“啪”,百里枭景抬手便给了百里无霜一巴掌,这一巴掌把他所有痴妄都轰然击碎。
这个男人,绝情的让他胆寒。
“记住,我百里枭景只有一个儿子,百里氏只有一位少主。
那就是你,百里无霜。”说罢,侧眸向后道:“送少主去冷苑静心。”
话音一落,身后走出两人。
磾水灵当然清楚冷苑是什么地方,说是吃人不吐骨头都不为过。当年那个贱人,便是被他亲手送进去的。
她知道百里枭景很宠自己,但他也真的很绝情。凡是对不住他的,挫骨扬灰那都是最好的结局。
是以,她毫不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即便儿子和她处处作对,也只当百里素鹤母子卑鄙无耻,离间了她们的母子之情。
对此,她一直都坚信只要除去百里素鹤,将他和他母亲那个贱人所有的痕迹从儿子心中抹除。
那么,儿子还是她的儿子,终会回到自己身边。
到那时,儿子一定会明白她的苦心。
眼看儿子要被带走,她哪里还能忍,登时飘至百里枭景身侧,娇弱无骨的偎入其怀。道:“夫君,霜儿年少,你就饶他此回可好?”
百里枭景闻言,瞬间脸上浮现柔情:“灵儿,这小子他不敬你,就该让他吃点亏。
他才知道,什么是对错。”
“嗯~~”磾水灵轻轻摇头,抬眸看着百里枭景侧脸道:“人言子有过,亦是母之过。
霜儿有错该罚,我这个做娘理应同罪。你……还是把人家也送去冷苑那个虎狼窝吧,要死?我们娘俩死一块儿好了。”
说罢,起身推开百里枭景,兀自转过。
她也不抹泪,宛如少女对着情郎撒娇赌气。即便容颜并非豆蔻,但这举动她做来半点也不违和。
反而,平添几分令人心跳的悸动。
百里枭景见此,挥手让两人退下,对百里无霜道:“今次你母亲为你求情,再有下次我打断你腿。
还不给我滚回霜园?等我亲自送?”
百里无霜最是受不了他们这腻歪样,多少年了也不嫌腻的慌?
暼了眼两人,不甘不愿转身离开。
当然看不下去,非是最主要的原因。主要是,他清楚有百里枭景在,今天他是无论如何也走不脱。
与其强拧,倒不如回去再想办法。
磾水灵觑着儿子的背影,嗔道:“你那么凶干嘛?吓到霜儿怎么办?
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我记得,你当年对那孽种可是从来温柔的很。哪像咱们霜儿,好像外面捡回来的一样。
百里枭景揽过磾水灵,执起柔荑,赔罪道:“好灵儿,为夫不也是看这小子浑,想着严父出孝子嘛。
这小子天天混不吝,隔三差五顶撞你怎么行?”
“不管,以后不许再说把儿子关去冷苑。要关,你连我一块关好了。
我也给你和姐姐腾个窝,不耽误你们午夜梦回相会。”说罢,抽出柔荑往回走。
“唉……”百里枭景追上磾水灵,道:“你说的什么话?为夫是那不知好坏的人吗?
一个贞洁败坏的贱人,我如何会惦念不忘?”
“那百里素鹤呢?他总是留着你的血。”
“被族谱除名的逆子,有什么好提的?还是说,行刺之事你仍放不下?若是,为夫这就命人去处理。”
磾水灵见他说的决绝,不似有假。顿时转颜欢喜,妩媚如游丝的横了眼,道:“就你会哄人,灵儿如何也是他的长辈。
小辈行差踏错,我岂能真和他一般计较。
且我有你做主,便是受些委屈又如何?”
“灵儿。”百里枭景闻言,大为感动。
不提夫妻回去如何你侬我侬,只百里无霜到霜园时,奄奄一息的听棋已经被送了回来。
甫进门,就见听棋费力的喊到。
“少主,我……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