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问的岂不是好笑?
古来圣贤皆寂寞,但古来世人亦多贪生。
似他这般铁血,有几个胆敢反抗?无不是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自然,他这话也就没了答案。
本以为这场闹剧就这么平息了,不曾想,巡逻小队背着两具尸体求见。
一问之下有多了两名被杀的仙者,事实上仙者陨落哪天都有。尤其当下,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可今儿稀奇就稀奇在它和素鹤扯上了关系,巧不巧致命伤是素鹤佩剑所留,巧不巧两人面皮都被剥了去。
最巧的还是,刚好他回到欲海天。
这怎么让人不产生联想,又让群臣怎能不激动。
一想到事情极有可能是素鹤,顿时个个激动的手足无措,纷纷跪倒殿前。
“四殿下,您得为大家伙儿做主。似如此穷凶极恶之徒,还需尽早铲除。
否则,遗祸无穷啊。”
“正是,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自打他百里素鹤踏上欲海天,咱们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凡他所到之处,无不是命案累累。
这说明什么?
说明此子,就是个不祥之人。”
弦歌月眉眼懒抬,问巡逻的几人:“说吧,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巡逻的几人,本也不想趟这趟浑水。无奈自家主子抽不得身,周乙亦没空。事情又和素鹤扯上关系,哪是他们能做主?
没奈何,只能告上宝德殿。
其中年纪稍长的站出列,道:“回禀月殿下,此事当有如下几种可能。”
说着,他便他今日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弦歌月没想想到,素鹤从自己这里才走,外面就已经天翻地覆。听罢,他让杨允去给秦漠带个话。
秦漠收到消息,问过缘由。大抵知道主人的心思,看了眼屋内,道:“杨大人只管回复主人,就说秦漠已经知道。”
杨允忧心忡忡,然在弦歌月面前他不好发作,道:“非是杨允多心,殿下纵有雷霆手段,亦难防虎狼环饲。
三家不和,已成疾患。
殿下当着百官的面狠杀了一批,已是人心惶惶。如今再有百里素鹤之事,稍有不慎,无需外敌,咱们自己就乱了。
现在去查,时间上赶得及吗?”
况且,你若离开谁来驻守灵婺园?
换作他人,不是不行。只是有人无数,可信者不多。
秦漠晓得他担忧,道:“这点杨大人尽管宽心,主上这里秦漠会亲自把手。至于殿下交代之事,秦漠亦会办妥。
还请大人及早返回,免叫有心人看出端倪。”
杨允点点头,甩了拂尘叹气离开。
他走后,消息也已经递回了大荒楼。
梁二手握消息,嘴角挂着一丝古怪笑意。但见有人回来,忙恢复如常,道:“梁一,你们回来的正好。
月使有言,让你们速速查清今早动.乱起因。”
梁一不是很解,靠在柜台上道:“什么动.乱?”
转眸睇像梁三等人:“你、你,你们谁知道?”
大清早的,没听说哪里被攻破了啊?
梁三等人摇头,不怪他们不知。他们几个也是半夜出门现在才归,而且都去城外调查,看没有可疑之人窜动。
这问城内,他们从何得知?
梁一拍着柜面,百无聊赖道:“看见了没,你得把话说清楚。没头没脑的,怎么查?”
梁二将消息按规矩销毁,拿起一旁的册子轻轻把人顶回去,道:“想知道不难,你们到城内自然知晓。
不过速度要快,晚了可就赶不上盛况。”
几人不明所以,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然月使既然传了话,便说明此事万分紧要。
遂不在多言,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便疾疾奔出大荒楼。
身后的梁二,则是露出了玩味儿的表情。
等梁一他们进到王城脚下,不问不知道,一问事情很大条。
谁也不知道关于素鹤那些不利的传言是怎么流出来的,始作俑者,不知姓甚名谁。
只知道突然之间就流传开了,就想一场瘟疫似的,几乎瞬间片刻功夫城内的都受到了种种此类言论。
而把整件事情坐实,则是忽然有魔族现身。直言素鹤是他们的座上宾,更是他们照红妆魔子的夫婿。
敢不敬者,杀无赦。
梁三把抓在手上问话的人放了,看向梁一道:“你有什么看法?”
怪不得梁二说有热闹,这哪是热闹?分明是油锅让人砸了,又在火上浇了油。就怕火不够大,烧不穿天。
梁一望着街上来来去去的人,叉腰蹙眉道:“什么看法你还不知道?”
“我知道有什么用?”梁三看着那些人也头大,道:“明显是个局,针对百里素鹤而来。可我们懂没用啊,得他们想的到才行。”
要想的到也不会被别人提着脑子走,哪会儿惹出现在的动.乱?
说罢,怒嘴朝几个弟兄道:“你们几个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几人连连点头,这事明摆着让人钻了空子借机生事。
一人道:“事已至此,还要再查吗?”
梁一道:“查,哥几个分开查。务必把源头查出来,至少要清楚最先是从哪里传来。另外,查办务必小心。”
“知道,我往东你往西。你们几个分成两路,一者北一者南。
一柱香后,还在此地汇合。”梁三说完,便等兄弟几个点头。
见没人反对,便转身往西而去。
梁一叹了口气,嘱咐几个先行。然后才是往东搜查,慢慢消失在人群里。
宝德殿上,弦歌月已是面沉如水,杀气四溢。大有把剩下那点臣子也拖出砍了之势,建设性意见没一个,只知保己。
涉及到自身利益,却一个个都悍不畏死。
倘若对上邪人,魔界有这份气势,谁人敢擅动半分?
杨允小心翼翼近前道:“殿下,息怒。”
“哼?息什么?他们么?
要不是怕老不死的扛不住,本宫不介意替他把这帮子臭虫全清咯。”
然大臣们眼下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天大地大不如自己命大,命都快没了,他们还管谁生谁死。
管了别人,谁管他们。
顿时在大殿上不顾礼仪尊卑,吵的面红耳赤,便是时刻有可能因此没命,还是没休没止,争个不停。
菰晚风热闹看够了,才不紧不慢作礼道:“以臣浅见,目下首先当以安抚民心为重。
不如,由臣前去处理此事?”
弦歌月心下冷笑,真当他三岁稚子?
道:“不着急,诸位大臣既然有此雅兴慷慨陈词,本宫自当成人之美。”
话说一半,突然话锋陡转:“听闻菰家主对火之一用,颇有心得。
不如,劳你受累。”
菰晚风闻言,也是皮笑肉不笑。
他岂不知其心思,想要借他杀人?想的挺美,可惜找错了人。
不过弦歌月,可比勇王能耐。
难怪弦不樾私心对这个血统揉杂的儿子格外上心,为让他继承大宝,不惜与少真无一上下串联。
低眉垂眼道:“恕臣愚昧,不懂月殿下之意。”
弦歌月暗骂其虚伪,让巡逻先把尸体带下去,交由陈留看管,让其断出线索。
菰晚风见状,忙道:“且慢。”
“菰家主?”
“月殿下息怒,臣有话要讲。”
“是吗?那家主可要想清楚再说,本宫的脾气不怎么好。”
“殿下说笑了。”菰晚风笑罢,正色看向两具尸体,掷地有声道:“以臣之所见,交由陈留并无用处。
若验师一脉真有如此能为,断不会沦落今时今日。”
“哦?依家主意思?陈留乃是徒有虚名之辈,留之不得?”
“非也,臣只是陈述事实。
陈留若有此能为,小周庄的案子不会延宕至今。更有甚者,后面发生的多桩命案,亦不见堪出结果。
此二人情况与前者雷同,再送过去,同样是桩无头公案。
不如……”
“不如怎样?”
“不如将之焚毁,再将其身上相关之人……这个。”他比了一个手刀,道:“届时,神不知鬼不觉,若有消息走露即株连九世,想必没人会借此再生风波。”
弦歌月乐了,却是冷的让众大臣生生往后退了数步,道:“从来只听说过株连九族、十族,家主这株连九世倒也新鲜。
但不知,这九世怎么算。”
话音刚落,大臣们慌了。
只道姓菰的是好人,没想到比坐上的煞星还要狠十分。株连九世,亏他想的出来。
纷纷欲上前谏言,偏偏之前又把人得罪透了。
此刻一道眼神,便叫他们胆又寒胆又惊。一颗心,惴惴的不知往哪儿放。
菰晚风整了整仪容,儒雅有礼的笑了笑:“简单,一世转生所系血亲,便作一世。
一世之亲,所系九族皆算在内。
如此,尽九之数。
便作,九世。”
“菰家主……”众臣听罢,你推我我推你挤到其跟前,颤声道:“菰家主,大家同僚一场,你何必赶尽杀绝?
如此,对你有什么好处?”
另有人喊到:“那百里素鹤本就是个祸害,尽早除了有什么不好?凭什么为了他,就得让大家伙担风险?
这不公平,不公平……”
“对,我等为欲海天尽心竭力何错之有。为何要替有罪之人担责,我等不服。”看书溂
菰晚风意有所指睇向王座,很是随和道:“诸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菰某仅提供些许建议,这同不同意决定权不在菰某手上。
诸位,找错人了。”
弦歌月静静地看着他们这一出一出,忽的递了一个眼神给杨允,杨允看了眼殿门口旋即会意。
趁着菰晚风被围堵之际,悄悄出了宝德殿找到灵婺园。
秦漠将刚到手的书信交与他,让他速回。
杨允来不及打开查看,将信塞入袖袋后匆匆离开。回到宝德殿,争执依旧未休。便悄悄把信递给弦歌月,然后恭敬的立在旁边。
弦歌月接过信,啪的抖开。
不大的声音,却叫众人驻足张望。霎时间嘈嘈杂杂,变作呢喃私语。
菰晚风眸光暗敛,执手静默。
见他如此,众臣心中咯噔狂跳。
莫非,这是煞星与之设下的计?好让大伙儿上钩,入彀?
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俱都毫无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