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此心,但磾水灵还是按下了怒火。
依偎在其怀中,不依不饶道:“妾身不管嘛,那万一离生刹土等不到。你是要咱们霜儿一辈子都这样吗?”
百里枭景笑道:“你我皆非凡人,再护他万载又何妨?
纵然久等,亦不碍事。”
说来说去,他就是不提传位的事儿。
磾水灵气急,但又不能逼的太紧,怕打草惊蛇。
顿时一改娇羞之态,推开这个男人冷声道:“要妾身等也行,妾身要杀那孽种你不可再阻拦。”
说罢,眸子中划过一抹摄人的狠戾。
闻言,百里枭景脸上的笑意几乎快兜不住。
但他很快就平复过来,好像没事人一样,柔声道:“一个逐出族谱的孽种罢了,夫人何必和他一般见识。这气坏了身体,是他担待的起吗?”
“少和妾身来这套。”磾水灵眉山微怒,负气的又走开了几步,道:“夫君莫非是忘了这个儿子怎么来的?你亲眼看到她和那么多的男人来来往往,当初的抓奸在床是假的么?
还是说,夫君你就好这口?”
“放肆。”
“怎么?生气了?许她做得,就不许妾身说得?别忘了,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说不爱她,和她在一起不过族老所迫。
妾身这才委身于你,结果呢?
自打和你在一起,妾身有几天不是心惊胆战?”
百里枭景见她提起过去,登时一张老脸下不来台,却也是心中更冷了几分。
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你提来做甚?”
“不提?不提妾身怕你顾念旧情,早把我们娘俩抛诸脑后。
也是,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贱骨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这得到了,就和地上的草鞋没什么区别。
你要是存了不要我们娘俩的心,早些说,妾身给后面来的妹妹腾位置。霜儿他,给你未来的宝贝儿子让路。
谁让他心眼实,当爹的都不认,他非认什么大哥。
要不是如此,怎么落得如今下场。”
说罢,气的眼泪不打一处来。
百里枭景看到现在,如何不知其心里存的什么念想。
这事儿若在以前,一个逆子且生母不干不净。逐出就逐出,死就死。可现在不同,即便他再娶再生,孩子长大总是需要时间。
时也命也的变化之下,新生命的成长等不起。
而据底下传来的消息,离生刹土久无踪迹。即便拂清风出面求取,能不能成都还在未定之天。
其等待的风险,较之新生由胜。
且这孩子魂体几次不稳,便是有了肉身承接的效果也会不理想。
如此一来,那个逆子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首先他不愧是她的孩子,继承了阿罗刹一族的完美优势。魂体比寻常仙者不知强上多少,天资禀赋更是万中无一。
这点从他死后归来,可见一二。
别人重塑肉身,先不说有没有机会。便是有,修为上面如针挑水难得寸进。他不同,非但回来了,一身修为比之过去相差不远。
只要给他时间成长,通过司幽之气不过早晚。
既然这样,能用为什么不用?
纵使他们之间有不愉快,可天下哪有孩子不爱父亲?
说穿了,凭着这孩子过去对自己的依恋,自己有八成把握让他放下仇恨。毕竟,百里氏的少主,多少人想要而求不得?
况且,还可以拿他娘做文章。
怎么看,都没有比这更理想的继承人。
遂垂眸低笑,安慰道:“好夫人,莫生气。你我夫妻情谊,哪是常人可比。纳什么小,让什么路。
为夫只得你一个妻子,霜儿一个骨肉。
除却夫人,谁有资格做我儿母亲。”
磾水灵饶是知道这是惯用的甜言蜜语,还是忍不住听了心内美滋滋。没办法,谁让世人都爱听好听的,她也不例外。
虽然,明知道里面裹的是刀子。
她笑不及眼底,抚着身上的披帛道:“哼,谁要听你鬼话连篇,当妾身好哄的么?”
说话间,早没了先前的咄咄逼人。
百里枭景见状,知是火候差不多,上前把人强势拉入怀中,任其捶打,依旧笑呵呵道:“我观夫人甚美,不如再劳夫人替为夫生一麟儿?”
磾水灵当即啐了他一口,道:“呸,你个老不正经的。咱们都多少年岁了,生什么生?你不要脸,妾身还要呢?”
完了,低头一猫从他的臂弯下钻出,捂着羞红的脸快步跑出松涛阁。
春、花不解何故,但见主人走远,便也匆匆跟上。
倒是半铃儿见人都走远了,才托着一壶茶不紧不慢的走进来,道:“见过家主。”
百里枭景神色渐收,半眯着眸子道:“放下吧。”
“是。”半铃儿将茶壶放好,再次托着茶盘而出。
道:“家主可还有吩咐?”
“你去给分支敲打敲打,让他们看清谁才是百里氏的话事人?什么该听,什么该做?让他们都给本家主掂量清楚?”
“如果有不服的呢?”半铃儿抬眸,眼神灼灼生辉。
“如此。”说罢,对着凉亭仅是一眼,霎时亭毁石飞,眨眼碎作齑粉。
半铃儿像只偷了腥猫儿,美眸弯的好似月牙,道:“奴婢领命。”
一时间,话音刚落,人已无踪。
另一头,窝在霜园的百里无霜听完听棋的汇报,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雪绡望着听棋,犹是未能平复心境。叫他别来,还是不听劝的四处打探。虽然消息对他们有利,可万一被发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听到家主已经让常无常下界了,仍是止不住高兴:“少主,您算的可真准。”
百里无霜把玩着穿过指间的光线,似笑非笑的道:“那是,你家少主我是谁?算别人我不敢夸口,算那对夫妻,一算一个准儿。”
“少主……”雪绡有些心疼,挺好的一人,可惜生错了人家。
叹了口气,道:“既然常无常已经出面,那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以夫人的性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大公子命火,最近愈发摇曳的厉害,怕是危机重重。
垂眸间,她自心口取出一盏油灯。
那是上回下界,她借着施展不灭之烬悄悄取了其一丝命火带回来。这事儿,原本打算谁也不告诉。
想着以神力暗暗滋养,能助多少是多少。
不管如何,能替少主分忧即可。
但是万万没想到,就在刚刚的一刹那,体内油灯摇曳的厉害,随时有扑灭的迹象。顿时再由不得自己藏三藏四,先拿出商议解决之法。
百里无霜先是愣了一会儿,好半晌才回过神。
久久的才从僵硬的喉头挤出几个字:“做得好。”
他那时,怎么就没想到?
有了命火,哪里还需要费心心思打听消息。
只需守着它,便可知其安危。
雪绡小心翼翼托着油灯,神力遍转灯芯使其尽量安稳,道:“怎么办?”
然不待百里无霜开口,听棋道:“我来。”
随即结印逼出命元,化作银丝渡入灯芯。使得原本扑朔不定火苗,登时长明。
“听棋。”雪绡心肝直颤,道:“你知不知道这意味什么?”
“知道。”
知道你还用?你当命元是什么?这东西用一分少一分,没个千百年休想找回一丝。
“可是,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不是吗?”
雪绡不语:“……”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本想找个折中的法子,不想还是走了这一步。
百里无霜默了墨,抬手招来摆放在药柜第十七格的锦盒。
“这是?”雪绡疑惑道。
“一点小玩意儿,总不能让某些人专美于前。”说罢,将那锦盒屈指弹开,霎时一股幽香钻入灯芯。
与此同时,听棋感觉到命元汲取的速度大大减缓,大有停止的趋势。
登时心内难掩惊诧,道:少主?”
这是……
“静心,凝神,岔神了,伤了他,我可要你填命。”
“是。”
百里无霜虽然没说,可是他和雪绡都清楚这香乃是续魂香。传说开在冥府鬼域,为万千鬼魂凝聚。
其状如幽昙,香有神异。
然需在三息之内收取,晚之则消散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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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对稳固命火魂体亦有奇效。
雪绡眼见续魂香一点点悉入其中,忍不住想要开口。
却叫百里无霜先一步开口:“你是想说,爷为何不留着自己用?是吗?”
“不可以吗?”您明明有此宝物不用,偏要行那不能回头的险招。
莫说我等痛心,便是大公子知晓必也不愿您这么戕害自己。
“爷若是不留着,怎么派得上用场?你我谁也不知道他下界还要耗多久,有多少生死危机,一次两次,你二人可以献祭命元。
然命元有时尽,灾劫无穷期。
你们,能顶多久?”
“可您有了它,便可魂体永固。比我们的贱命贵重多了,怎可因小失大。”
“什么是小?什么是大?”
“我等为小,您为大。”
“少他娘的放屁,什么是大是小爷还要你们教?”
“……”
“少主?”听棋仓促间向后退了几步,那命元顷刻间如断弦自动飞回体内。
百里无霜意兴阑珊的勾唇冷笑,道:“你现在是爷的人,就要学着以爷的命令为先。
你不想他有事,我同样要他活着回来。”
“听棋拜谢少主大恩。”
说罢,跪下嗑了三个响头。
“听着,你只是个奴才,没有资格谢爷。爷的恩情,要谢也是他来亲谢。
懂吗?”
“听棋明白。”
“既然明白,就给我一边调息去,别杵在这里当木头。”
“听棋告退。”
雪绡看着听棋的背影,少主这话是不是太过了,回眸道:“少主?”
“你把它收好,也给我出去。”
“我……”
“嗯?”刹那间,声音不寒而栗。
“是,奴婢告退。”说罢,收了油灯,悄然退出屋内,还以寂静。
没了两人的打扰,百里无霜把自己整个慢慢蜷缩进黑暗里。
“你是谁?为什么不怕我?”
“我叫百里素鹤,你又是谁?为何出现在此?难道你不知道再往前就是冷苑,被发现可是要死的。”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
“我不,小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不让我去,我就杀了谁?”
“小小年纪哪儿来那么大杀心?快回吧,我该回去了。”
“喂,你还会来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