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寡妇不否认常带子话,事实上他说的也是她要讲的。
道:“说的没错。”
闻言,常带子、虫子,目光双双变色,愈发教人望而生畏。
虫子大为吃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幽幽起身,在屋里慢慢踱步。
同照红妆合作由来已久,不是一次两次。其人能为如何,充其量就是个不入流的小丑。
再怎么着,应当不至于有能力将他们几个一道耍的团团转。
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红寡妇冷笑,十分不赏脸的给了十足讥讽,修长的十指,略显清瘦,更多有几分骨节分明,随着她轻轻一点,那有如蜻蜓点在水中央,无边的荡漾人心。
道:“你有她一半的脑子,也就不至于让不风临死前还摆你一道。”
“你……这事儿是越不过去了还是怎么着?啊?”老揪着不放,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红寡妇一挑眉,毫不客气回了一句,又接着道:“此回行动,为求万全。外有凤山等人牵制王城,内有照红妆截断所有可能。
即便如此,你的胜算依旧是最大,然而收效却微乎其微,难道这也是我冤枉你?”
虫子语竭:“……”
顷刻有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羞耻感,爬满那张被乱发遮住的脸,登时落得面红耳燥,臊的面子里子都他娘去见了鬼。
这娘们简直是哪儿疼,照哪里来。
半晌才憋出几个字,闷声道:“没有。”
末了,道:“可你们,也没见得多成功,凭什么对老子大呼小叫?”
“他?”红寡妇指着常带子,道:“屠了医门,降了毒门,如何也是大打正道脸面。
而姐,至少确定了春秋翰墨的解印人是谁。
怎样算,不比你那点子功劳强?”
“哼,那又如何,至少我开启了第一重封印,不日将会有从岛上出来。
没有我的成功,开启封印还不知要到哪天。”
话音刚落,常带子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道:“快了。”
“什么意思?”你跟谁是兄弟?帮她还是帮我?”
常带子低眉垂眼,静思己绪,道:“你莫不是忘了还有一位?”
此话一出,虫子瞬间冷静下来。
就听见常带子里接着说:“黑嵋什么来历,咱们心知肚明。他为什么会出现,你二人比谁都明白。
讲穿了,若非我等此回计划成功侥幸开启第一重封印,会有什么后果,需要我在提醒吗?”
红寡妇收回目光,落在血纹蛛上,一下一下的安抚,道:“你跟他说了也没用,别人脑子不够用换个就好,他是换了也白瞎。
差点就要死到临头,还惦记着寸功,呵……沾沾自喜。”
对此,血纹蛛深以为然。
虽然刚刚差点被掐死,但它还是觉得这话没毛病。
他蠢没关系,别来恼人就行。偏他回回作死,十回有八回自己被连累。
这搁谁能接受?
想到这里,毛绒绒的爪子在其掌心挠了挠。
而红寡妇也晓得什么意思,抬手将它放至香肩,那半拢轻纱微微坠下,由得它大饱口福。
也把虫子勾的没了脾气,一双眼珠子恨不得抠出来粘在那雪白柔软之上。
道:“那又如何,到底是咱们占了先机。”
他黑嵋就是有天大的本事,还能无视岛主?
常带子道:“是占了先机,但也忘了有他在,再不是原来由得我等做主之时,不止是他,往后会有更多双眼睛盯着。”
一听这话,虫子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抬脚便把就近的矮凳踢翻,道:“那你们说怎么办?”
红寡妇道:“当然是尽快找出新的解印人,有了这份功劳,你的脑袋才能在脖子上待的安稳。”
怎知她话音刚落,这厮态度来了个大反转,立马恬不知耻跪在其脚下,一手更是快捷如电把那一只莲足搂在怀里,动情的道:“好红姐,刚刚都是我不是。
你就行行好,快把你此行的收获说出来,救我与倒悬。”
“滚。”说罢,想把脚抽回来。
却让他抱的死紧,且他那一揉一弄弄的她骨苏筋软不已。
霎时间,身子软了大半。
狠狠的剜了一眼,嗔道:“出息,姐若料的不差,春秋翰墨之解印人当是墨如渊才是。”
常带子抬眸,道:“何以见得?”
春秋翰墨这些年虽然不显山不露水,然其门人弟子并不弱。年轻一辈,恣无意、诗断肠都是佼佼者。
相比之下,墨如渊远不如二者出色。如何,就断定是他?
“就凭他不争不抢,仍旧是三杰之一。
我到春秋翰墨与秋水无痕等缠斗,对方起初惊讶后平静,任凭如何打法,其门人上下皆有条不紊,你们觉得是为何?”顿了顿,蔑笑道:“那是因为咱们要的,并不在其门内。
故秋水无痕有恃无恐,恣无意等亦不见慌乱。”
虫子听了半晌,他还是没搞明白她是怎么笃定墨如渊就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道:“那也不能证明墨如渊就是。”
“姐在上山前,就让小红红把春秋翰墨近段时间都查了个底朝天。而在姐登门之日,只有墨如渊曾带了一批人下山。
由秋水无痕的态度可以断定,他之底气便原与此。”
“这……”
“不然,你以为照红妆往日做事推三阻四,不见兔子不撒鹰,这回怎么就那么好说话?”
“她知道?”此话一出,虫子自己都吓了一跳。难不成,一直以来真是他小看了对方?
常带子将之尽收眼底,复垂眼眸。
既不开腔,亦不答话。
倒是红寡妇难得没有落井下石,奚落他一把,道:“她非但知道,而是早就存了心思要独吞。”
“独吞?”
“独吞?”
红寡妇默然颔首,认可了他们未尽的猜测。
顿时两人四目相接,都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撼。
若真是如此,红寡妇此回可就立了大功。
旋即,常带子最先回神,道:“此话当真?”
“当然,姐没有骗你们的必要。”这点傲气,她红寡妇还有。
虫子先回过神,道:“既如此,咱们还等什么?去找那娘们要人。
凭什么咱们担风担雨,她捡现成?”
倏然,红寡妇面色骤冷,一脚将其踢开,抽出莲足,厉声道:“蠢货,她如果得手,会给你机会去百妙峰讨人?”
“什么意思?一会儿说她知道一会儿不给讨人,这不行那不行,说个屁。”
说罢,他从地上爬起,整了整衣衫。半点不觉得自己哪儿丢人,哪儿不得劲。
红寡妇眸光微转,忽的笑魇如花,充其招手道:“来,过来。”
复对常带子,如是做。
常带子到底不是他,一个眼神瞬间就懂了其用意,似有所指道:“你是指?”
说罢,视线落在素鹤藏身所在。
这一眼,素鹤同样心跳到嗓子眼,贴在瓦块之后大气不敢喘。
虫子见他二人眉来眼去、心神投契的样子,便是醋的翻江倒海,砰的给了桌子一拳,瓮声瓮气道:“要说便说,凑那么近不知道的还当你们有一腿。”
说完,直接跳到桌子上坐下。
原本放置的茶壶水杯,则被他囫囵一气全扫下。
瞬间,乒呤乓啷碎了一地。
漫漫水渍,浸湿流淌开。
红寡妇愈笑愈艳、愈笑愈冷,强自按下怒火,笑吟吟道:“怎么?你醋了?”
“……”你才醋,你全家都醋。老子醋谁也不醋你这只破鞋,睡他娘几个男人就真把自己当回事。
“是吗?”
虫子傲着不答,红寡妇愈绝。
呵呵呵,好,很好。
要不是为了大业,老娘一定要你死上百八十回,把你家虫子虫孙杀个干净。
眼神如能杀人,那他此刻已然死了上百次。但还不能,还不是时候,这货再蠢也有用处。
所以,她忍。
道:“虫子,别以为你的心思姐不知道。姐这只鞋,也不是谁都能穿。想要穿上,你得先是个男人。
穿过了,才有资格评说破与不破,不是吗?”
“你……”不知羞耻。
“叫你来是有正事,你若再不知好歹,那就休怪我不给你情面。”一语落,大有赶人之势。
虫子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入香闺,哪怕都是别人气息,他也不愿就这么走,顿时怂了半截,口硬话软道:“也罢,老子大人有大量,你们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别磨磨唧唧,浪费时间。”
红寡妇斜了他一眼,其中警告意味颇浓,道:“我有一计,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登时,虫子挑眉藏煞:“什么计?”
而常带子,则道:“你说。”
“将计就计,照红妆既然想要独吞,那就让独吞。不俱是墨如渊还是云行雨,她怎么吞都行。
我们要做的,仅时机一到记得摘果子。”
“哦~你这样讲,我就懂了。只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那云行雨你是依何判定他也是?”虫子冷静下来,说出自己的疑惑。
常带子道:“这点,我可以回答你。”
虫子一怔:“你?”
“早在御魂门之时,我便曾与其交手。其招式中,含有慈悲刚猛之力。世间习此法门者,欲海天内唯有禅门。”
“可禅门不是已经消失了很久?”
“那你可知云行雨师从何人?”
“废话,谁不晓得是五贼。”虫子啐了一口,坐在桌子上不以为然。
忽然,他猛地用力给了自己一耳光。
红寡妇唇角微勾、丹朱轻启,悠闲的道:“姐说什么来着,秃头好认有头发的就不好说。
大灾大难过去那么些年,谁规定人家不能留个头发?
所谓皮囊皆外相,他们禅门讲究不住与相。只要宗门可以传承下去,换个模样又何妨?
毕竟一入空门事事休,休门,不是刚刚好?”
虫子眼眸滴溜直转,也不知打的什么注意。但见他收了戾气,甚是讨好道:“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休门一说,从前怎么没听红姐你提起?”
早不说,为何偏偏是此时?
云行雨?休门?照红妆?你究竟知道多少?
是过去已有见的,还是近来所得?
红寡妇笑笑,将那垂下的半拢轻纱往上轻提。
“姐,也是方才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