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鹤与神沇同返,速度不紧不慢。
这就给了一枝春机会,然急欲找神沇清算的她,刚回楼内就听到了下人的汇报,说人不在。
霎时,脸色阴沉的可怕。
环顾屋内一点一滴,目光渐渐深邃。触及小云的一刹那,眸子,愈发的骇人。
令旁边的下人,纷纷胆寒。
不是后退,就是干巴巴咽口水。
默默互看,俱不敢上前。
只在背后,推推搡搡
然她却是恨火填膺、怒气交织,偏生无处发泄。
那厮不在,分明就是在躲自己。
小云不忍,劝道:“夫人……”
可话没说完,就被喝止。
“去把伤处理一下。”
小云微怔,很快回神。
话到喉咙又给吞了回去,道:“是。”
转身时,觑着陆飞。
蹙眉道:“陆仙友如何安排?”
这事不提还好,提了一枝春觉得心口堵的慌。纵然她很想砍了某人出气,但还不至于不分黑白。
闷声道:“带他去古明德的厢房安顿。”
顿时,小云皱了眉头。
道:“如此,春秋翰墨那些弟子,又当作何解释?”
他们与墨如渊同出不能同归,很难想象会有怎么的反应。
一枝春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
强忍着五脏六腑的不适,拿起桌上的一方砚台静默不语。
过了许久,才把剑递给小云。
道:“实话实话。”
“这……”
小云惊了,这怎么行?
可,一枝春却是执意。
“去吧。”
“是。”
眼看劝不得,小云无法,只得伸手接过剑。
道:“陆仙友,请随我来。”
陆飞寡言,颔首跟随。
至于一枝春,他没有别的言语。
因为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的。
一枝春情知自己不该迁怒,可她实在愤懑难消。
恰在此时,虚空灵气泛起阵阵涟漪。
登时,目色骤变。
动不了柒鸴、崔山君,她忍了。
被最信任的人背后捅刀,她也忍了。
然让她能看不能救,能知真相却不能做什么。眼睁睁看着时机被错过,明明是咫尺,偏偏跨不过那道梗在中间的阻碍,只能看着憾事铸成。
这一切的一切,就罢了。
如今对方还嚣张的跑到家门口来撒野,真他娘的叔叔能忍爷爷不能忍。
摇身,射出九曜楼。
然电光火石间,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要说欲海天还是地大物博,疆土辽阔的,别看大军压境,城外仍有足够的地方装下这万万大军。
只是,起先王城主要的驻防都是放在东门。
因其是和八风岛的关隘要塞,必经之路。
其他,则有两境条约维系或解印人维持,
是故,尚算相安无事。
可如今宫中无人主事,弦歌月迟迟不归。无法可施无计可得的情况下,东门只能让人先往宫里递帖子。
希望对方能暂时放下恩怨,以大局为重。
怎奈对方收了帖子,直接不管。
送信的人无法,将实情相告。
听到这些,勇王明了。
转身,又给三家各去一封书信。
各家回信积极,可就是没一个答应出兵相助。
百里家称某人忧子成疾,故无法领兵出征,望其海涵。
菰家说他们遭逢四殿下刁难,家主一病不起,出征之事还是另请高明。
少真府就更直接,直接写上家主新婚之夜被打伤了,这会儿人还在昏迷。
勇王看罢,一时心气儿难平。
忧思连连,是发怔又发愣。
御医看见这场景,叹了口气将已经温了的药双手递上。
道:“殿下,身子要紧。”
周乙,亦劝。
“殿下不可过忧,目下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
一定还有其他法子,解燃眉与倒悬。”
勇王无言,转眸端过药。
一饮而尽,苦涩的口感充斥舌尖。
让人,清醒了大半。
道:“你有办法?”
“无。”周乙定了定心神,略略思索,道:“魔界来袭,咱们固然无法。
以属下拙见,不如派人去小周庄一趟,请缺云子等人过来暂代东门之职。”
如此,或可行。
“……”勇王默了片刻。
道:“本王亦动过此念,无奈东门之责非同小可。一旦有失守,王城即是腹背受敌危在旦夕。”
缺云子虽好,然并非理想。
一旁的剑漪听罢,半是抬起眼皮。
道:“大殿下不妨设法通过缺云子将云行雨请出,有此人在,当可保东门无恙。”
此话一出,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勇王敢忙提笔写信,并叫周乙亲往,务必要把人请来。
周乙疾疾复急急,火速赶至小周庄。
将信中利害关系,都概述的一遍。
随后,一个大男人就给在场的众人扑通跪下。
道:“求前辈与诸位义士成全。”
缺云子看罢,晓得此事不是自己能应对。真正能挑大梁的还得看云行雨,而且这事若要解决,也不能单看其一人,还得借助四正盟。
遂把信递给众人传看,自己则上前把人挽起。
道:“你们也看看,有什么想法就都说一说,大家一起商量个对策。”
云行雨道:“云某没有问题。”
扈西河看罢,目光转向罗旦,两人耳语几句,罗旦匆匆离开,片刻复归,然后又在其耳畔嘀咕了几句。看书溂
随即,扈西河也有了答案。
道:“周大人若不嫌弃,四正盟愿与前辈共进退。”
周乙闻言,铁打的汉子顷刻湿了眼眶。
重重一礼,道:“多谢!”
随后又道:“诸位几时能随周某走?”
缺云子左右流顾,对扈西河道:“下命令吧。”
这是众兄弟证明自身的大好机会,往后或可不用看人脸色受人奚落,可以堂堂正正的挺起胸膛做人。
保家卫国,谁还敢指三道四。
扈西河点了头,亦晓得众兄弟心里的苦。
遂让罗旦点其人马,一道开拔东门。
等周乙把人带回东门,这就有了勇王率军抵挡照红妆玉蛟龙的一幕。
为防万一,缺云子让勇王把剑漪带上。不管怎样,以其能为千军万马之中把人抢回来应该没有问题。
如今的状况,驱逐魔界大军重要,保护勇王安危亦同等重要。宫里头怎样不好说,但如果有个好歹,这就是未来欲海天的继承人之一。
与普通仙者而言,无疑关系着身家性命。什么情况下,不拘仙凡,普通人也好普通仙者也罢,那都是普通大众。
是构成一方世界的基石,也是这弱肉强食世道里的弱者。如果没有头顶的一片天护着,他们就会沦为强者的奴隶、玩物。
任其欺压,任其打砸。
弦氏一脉,就相当于这片天。
享了无上尊荣,也担了生死重担。
在这个节骨眼上,勇王不能有事。
因而也得谨慎小心,毕竟对手不是易与之辈。
当勇王带领大军赶到时,照红妆正让人去破城门。
乌泱泱的魔军一拥而上,撞的城门摇摇欲坠、落石纷纷。
但因为王气的作用,依然坚挺着。
照红妆有心立威,更有意令玉蛟龙为难。知道他和正道交好,亦不喜杀无辜。偏在界主前曾讨了话,让其做个开路先锋。
界主,允了。
她没别的意思,就看他怎么两全。
玉蛟龙扬手一道雄浑掌劲丢出,那久攻不破的城门霎时化作齑粉。
轰隆一声巨响,溅的众将士灰头土脸。
如此一来,与疾疾而的勇王大军正面对上。
勇王看清楚来人,心底凉了半截。一面强自镇定,一面按下纷乱的思绪。
两脚夹马,当即率众冲杀。
一时两方打的不可开交,飞沙走石,各有死伤。这让原本住在附近的居民看到机会,无不趁隙逃走。
扶老携幼,仓惶而奔。
那真是三步一回头,五步一跌倒。
边哭边跑,还有的不小心被乱飞的救招击中打死。
不是身体炸裂,就是脑袋搬家。炽热的殷红,浇的他们迷了眼乱了心。
惶惶乱窜,路难辨。
登时,更加惊恐绝望。
肝胆心神,几近破裂。
可行不出几里地,身后的家园即遭了吞噬。
大火噼里啪啦,浓烟滚滚。
时人愈发的悲凄啕哭,更复撕心裂肺。
然则,亦无可奈何。
能否保住性命尚且两说,其他的又能怎样?
另一头,照红妆放眼望去,见勇王当真神勇。
便慵懒的道:“玉魔子有何高见?”
玉蛟龙哪里不懂她的心思,随即侧眸转首。
道:“弓箭手准备。”
霎时,魔军吼声如雷。
数以万计的弓箭手,赫然出列。
齐吼:“在。”
“点火,放箭。”
“遵命。”
顿时箭矢如雨,火光冲天。
每根箭头,皆涂满魔界特制的油。
遇水不灭,见风就长。
仅个刹那,勇王这边死伤惨重。
然勇王不能退,身后的将士也不能退,退了就什么都完了。
这让照红妆的兴致,一下就好了起来。
似笑非笑的换了个坐姿,好整以暇的支起云首。
别有意味的道:“玉魔子不打算救一救,听闻此子颇俱仁心,说不得日后是个不错的君王。
你素与正道交好,见死不救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么?”
玉蛟龙眸光微转,并没有理会。
低头又对左右交代了几句,便开始眼观鼻鼻观心。
任其言语凿凿,概不理会。
照红妆这么做,就是要他有苦不能言。
如此,以尽前仇。
可她低估了他的忍性。
凭她施为,哎……对方就是不上钩。
除了讨个没趣,也就过过嘴瘾。
不过看到勇王殊死搏命,看到这狼烟遍地,血雨瓢泼,她的心情倏忽之间又开始变得美妙。
散落的生气,是刚刚断的生机。
弥漫如飘絮,被她闭眼吸入体内。
顷刻红润动人,真真是容光焕发。
那一瞬,美的不可方物。
忽的,她一声闷哼。
眉目,霎时厉张。
刚吸进去的生机,竟悉数吐出。
不及抬眸,就听见对面叫骂。
“哪里来的野狗,敢到此地来讨吃的?
也不照照镜子,不怕撑死。”
闻言,照红妆抬手摸了摸嘴角。
一点朱红,入了目。
霎时,三分癫狂四分痴。
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