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呢,照红妆这一手也是把众仙者吓得够呛,磨的够狠。那活着喘气的,个个战战兢兢。
谁也不知道这疯女人,接下来会做什么。找素鹤就找素鹤,死素鹤手上也好过让这娘们玩儿死。
退一万步讲,他们要是侥幸有命活下来那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何乐而不为呢?
顿时,尽皆祈求照红妆成全。
照红妆肯定是要成全的,但不会遂了他们的心愿。原本他们是想拉着先前到来堵门的仙者一块死,可是她照红妆没有义务给菰晚风解围。
虽然这事难不住菰晚风,但她实无必要做好人。
故,人她要带走。
却仍是只带走他们,至于先前的就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堵门,让菰晚风焦头烂额,给他添堵。
好过让自己这边,多生变故。
于是递了眼神给魔兵魔将,一会儿的功夫绑成了串线葫芦,一个二个被赶着往街头走。
被留下的仙者是又惊又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有命可以苟活下来。要不是时机不对,指定得放两挂炮仗庆祝一下。
但目下的情况,显然不允许。
因而,一个个只能极力隐忍。
这叫什么?
人算不如天算,人要心好树要根好。人狠人恶天不恶,天自会善待他们每个人。
一时间望着远去的背影,无不是长舒一口气。差一点,他们也都成了里面的一员,还是别管谁打谁?
他们只管找菰晚风讨个说法,别的就让个高的顶着吧。
他们如是想着,也如是叫着。
看了彼此一眼,默默的达成了这份默契。
对仙友被带走的事,只字不提。
全然,当做没发生过。
只回身扭头,继续对着菰家发难。
事情不多不少,一分不差的全落在暗处赤淞等人眼里。眼见得情况如此,赤淞再三思量觉得这事有必要和菰晚风商议过后再做处理,便把手上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随即匆匆赶回王宫。
而菰晚风前脚把百里乐人打发走,后脚他也睡不着。多事之秋,烦的乱的不止有天,还有地。
不止有人,还有他。
看到赤淞的出现,大抵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道:“如何?”
赤淞拱手道:“照红妆已率大军入城,正在到处烧杀抢掠。方才在大门前已然掳走了一批仙者,不出意外的话,这批人应该会用来对付素鹤。”
素鹤心软,必见不得这些人生死。
届时只要照红妆杀鸡儆猴,不愁他不现身。
菰晚风亦解其意,抬眸微觑。
淡淡的垂下眼帘,道:“浥轻尘那边如何?”
“听闻人已消失,不知其踪。
另外,疏星楼那边结界高竖,想来不会有错。”
以她如今过街老鼠之处境,想杀她的人必不在少。而,浥岱山早年还是留的那点威望,恐怕所剩不多。
这些人发现自己被骗,岂有放过她之理。
想她不死,都难。
且,算有人不愿意。
这些人,也未必肯答应。
因她之故,多少人被利用?多少人做错事?
所谓回头无路,概莫如是。
然,菰晚风听了他的话,只是摆了手,道:“莫轻视此女,亦莫要轻敌。她之难缠,不亚于其他人。
倘若那么容易被杀?
这些人,就不会被玩弄与股掌。
既有如此手段,怎知没有后手?”
没有目的?
闻言,赤淞出神。
久不得其平,略略一番犹疑,低眉道:“如是这般,依主上之见,她会如何?”
菰晚风,沉眸微敛。
丢下书本,起身走到笼子前。
开始逗起雀子,道:“不出意外,当是回到该回的地方。”
“这……”
主上是指?
他话未脱口,却是已然懂了。
顿时,给了自己一巴掌。
该死的,怎么就没想到呢?
遂,急上眉梢。
道:“我等现在,需要做什么?”
“不用。”
“不,不用?
……”
他不解其意,为何不用?
万一浥轻尘突然归位,照红妆、邪人,岂非如虎添翼?
勇王尚在,便是残兵败将。
仍有,数万之众。
命不绝,行不止。
勇王有这些,断不会放弃周旋。
道:“如果主意打到咱们身上?那……应是不应?”
闻言,菰晚风默然。
约莫过了几息,才缓缓转身。
道:“派人应战即可。”
然则,要切记。
不许败,亦不许胜。
持平,即可。
现在,是他百里素鹤的重头戏。
而非,咱们。
是以,没必要豁尽全力。
勇王种种,旨在祸水东引。
拉咱们,替其挡刀。
避,自是无所避。
躲,亦无所躲。
不过,无端端被他利用一场?
则是,不能为之。
要利用,也得把他的人,留在这片土地上。
如此,才算完事。
赤淞会意,无有不从。
但仍有疑虑,此事不决,终是不踏实。说白了,他不信弦不樾真的就这样废了,更不信弦歌月会就这样倒下。
弦不樾就算了,那弦歌月呢?
都说虎毒不食子,弦歌月再不济也是界主的亲外孙。血溶于水,界主可能会对玉南薇没多少感情,但这样一个禀赋出众的外孙,放在魔界亦是不可多得的好料子,对方怎可能毫无触动。
踱了几步,再思再量。
道:“勇王所说,主上觉得几分可信?”
菰晚风听罢,侧眸相对。
你是指?
“弦不樾与弦歌月。”
一听到两人,他索性收了逗弄雀子的心思,进而来到窗前坐下。
借着半掩的窗子,瞧着大风大雨。
兼,电闪雷鸣。
今夜,风雨属实长了些。
但,他喜欢。
愈是这般,愈让人心静。
道:“弦不樾,不会醒。”
“当真?”
“从一开始,有人就没打算醒。”
“为何?”
“因为……”
因为什么呢?
菰晚风泯了一口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目光亦在这一刻变得森森然。
道:“唯有如此,方可使王气不竭。”
亦,保其不死。
保王印,之所踪。
杀之,不得。
“……”
“说的通透些,便是勇王和弦歌月这两条王脉气息还太过弱小,不足以支撑七重迦罗印的运转。
但,他可以。
只要他不死,只要王城还在,百姓还在,他之王气便不会中断。
七重迦罗印,在失去解印人的情况下,也会继续运作。
虽阵法不及,却依旧够对方吃足苦头。”
“他就不担心会死吗?”赤淞听罢,忍不住问到。
须知,人死万事空。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为何,要冒此奇险?
“这便是他,高明之处。
五品仙茶,本身非毒非药,故无解药。勇王想救,五贼也不会答应。求不得,而仁孝。
最后,怎会违背其愿。”
“这么说,无解?”
由得他张狂?
“也不尽然。”
“此话怎讲?”
哪知他话音刚落,菰晚风忽的回眸。森森然转作笑意,唯不及眼底。端着茶,悠闲悠哉的抿上一口,垂眸道:“你今天,话是不是有点多了。”
赤淞,一个激灵。
当即,扑通跪下。
汗珠子滚落鼻尖,埋首道:“臣失言,请主上责罚。”
“起来回话。”
“臣有罪,臣不敢。”
“一片忠心,旨在为孤。
孤非无用之辈,怎可是非不分?
天下事再大,大不过一个理字。
天下事再小,逃不过一个是非。
你之言语,无错。”
只是……僭越。
听话听音,听到这里哪还能不知好赖。
磕头,磕的愈发卖力。
“臣知罪,臣认罚。”
一边磕,一边懊恼。
怪自己昏了头,忘了分寸。
虽无二心,可怎么就还犯了忌讳?
思及此,左右各给了几巴掌。
菰晚风任其施为,不与阻止。
只细细品茶,细嗅其香。
没打算治其犯上的罪,也没打算就这么过去。
毕竟,人嘛。
该敲打的时候,就得敲打。
否则,指不定哪天,事情会脱离掌控。
他自来不喜,自是不能容忍。
把人磨了半天,待其磕的头破血流。丝丝殷红,汇成了涓涓细流。
这才,罢休。
道:“早知无益,不如不知。”
赤淞闻听,后怕不已。
惶惶谢恩,便赶紧岔开话题。
道:“照红妆那边,咱们是静观其变,还是便宜行事?”
如静观其变,一切好说。
可若是便宜行事,吗就大有文章。
有些事情不能说知道的多,可也不会太少。
心思如何,总能揣测几分。
是故,一语中的。
然菰晚风有心如此,便是说中端倪也无用。凭你千手千眼,他自半点不入心房。
百般用心,只一味打量。
怎么听怎么看,都像是没在反应。
使得赤淞心里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全然没个底儿。
不晓得自己这一出,是刚出虎口还是又入狼窝?
会不会,撞到刀尖上。
强自稳着一颗耷拉的心,止不住的偷眼张望。
就怕,大祸临头。
说到底,谁还能不怕死。
他自然,也不例外。
好在他这犹犹豫豫,担惊受怕之时,菰晚风终于有了反应,一手转着茶杯,一壁垂眸,低低思量。
道:“此事你去不合适,猡老三那边处理的怎样?回头,让他带人去。你,继续照看府上。
勒勒回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去给朱翁立个衣冠冢,一来一去误不了多少功夫。
主上若是不放心,微臣这就把他找过来。至于公主,微臣担心届时她未必肯听。
恐,不好办。”
他这话倒也不算推脱,全是实情。就菰勒勒的性子,那也是出了名,要她乖乖束手待擒,这几乎是不可能。
纵使,她此番惹祸非小。
可在小祖宗眼里,算不得什么。但凡人没死,那都不是事儿。
何况,您还好好活着。
对此,老父亲两穴突突猛跳。
道:“将人找回,余下,孤自有安排。”
赤淞,抬眸。
起身作礼,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