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董天武，比起昔日，简直就像是两个人一般。
    就连朱儁，心中都被董天武的话所感染，也被董天武这一刻展现出来的魄力所震惊。
    他竟有一种感觉，董天武才是大汉有雄才伟略的肱骨之士。
    但是很快，他又强压住这股念头，开始认真审视董天武的话。
    当他目光扫到董天武身后的张辽和华雄，又看到双眸迸发杀机，几欲择人而噬的飞熊军护卫，他心中也大概了然。
    西凉是苦寒之地，听说那里贩卖人头。
    青年、壮年、豪杰、甚至是首领，只要你开出价格，就会有人不畏生死地去取下那人首级。
    当生命可以明码标价，人们甚至习以为常。
    由此都可以想象那样的竞争有多么激烈。
    董天武带着出身苦寒的人，来到了富庶之地，改变了他们的生活，又对待部下十分豪爽。
    自然会有无数人，愿意为董天武出生入死。
    一旦董天武死了，到时候这汇聚起来的力量就散了，这些原本便是恶狼的西凉人，将会毫无顾忌地释放自己的恶意。
    像是董天武所说的一般，恶狼失控，只会吞噬一切。
    若是董天武死了，这天下必将大乱，这些西凉人到时候就不是简单的劫掠了，或许他们屠了这洛阳城，让司隶血流成河，都未必不可能。
    这些人的眼中，是狂热！
    对董天武的狂热！
    而董天武也是改变他们命运的希望，是西凉人的希望。
    倘若自己真的能够持剑杀董天武，那自己会动手吗？
    朱儁看着面前发出清冽剑光的宝剑，心中也陷入一片迟疑之中。
    “太师，我朱儁只是一介武夫，不懂太多的东西，我只知道为国效力。您贵为当朝太师，乃是国之柱石，臣怎敢伤你性命，那岂不是大逆不道。”
    “还请太师收回宝剑，若有驱使，朱儁自当竭力行事。”
    朱儁拔出倚天剑，然后来到董天武面前，恭敬地双手将剑递上。
    他知道，董天武不能死。
    若是他死了，那司隶郡内血流成河，整个洛阳都将真正意义上地成为人间炼狱。
    彻底疯狂的西凉军，哪里会畏惧什么。
    就算是皇帝在他们面前，他相信以董天武部下的性格，都敢把皇帝直接屠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便更叹了一口气。
    今日听到董天武所言，才知道如今董天武不能死。
    想着满朝大臣都在期待董天武死了，他们却不知，若是董天武真的死了，他们都得跟着董天武陪葬。
    “羌族叛乱，黄巾叛乱，这天下叛乱者不知尔尔，若非我掌控西凉军，西凉军早就已经动乱。”
    “我带着西凉军来到洛阳，为的也是天下黎民百姓，为的也是西凉边境的苦寒子民！”
    “西凉铁骑全都是嗜血的狼，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管理国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在这繁华的城池生存！”
    “因为他们未曾见过这样的城池，这不是他们的错，而是国家的错！”
    “所以，我需要一些真正有能力的人，协助我共同治理国家，安顿百姓。”
    “蔡大师便是为了黎民百姓，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只是不知道朱儁将军是想要相助我拯救众生，还是想要为了所谓的名声，置天下万民于不顾？”
    董天武铿锵有力地说道。
    他就是要朱儁帮他，还要对朱儁进行道德绑架。
    到底是天下众生重要，还是名利重要，到底是国家稳定重要，还是那些世家大族重要。
    “在其位，谋其权，行其权，尽其责，朱某自然会尽心竭力，为国尽忠，共同治理好国家。”
    朱儁抱拳肃然说道。
    “若是我想要任命你为太仆，你以为如何？”
    董天武沉声说道。
    任用朱儁为太仆，便相当于是董天武的副手，若是他接受了这个职位，便相当于承认了董天武的太师身份。
    天下人不懂得太多的道理，而朱儁声名远扬。
    若是朱儁接受了这个职位，很多人都会相信朱儁的选择，也会相信董天武。
    朱儁名满天下，他的一个站队便能够引起天下人的认同。
    “太仆位高权重，在下才疏学浅，请容下官思考数日。”
    朱儁闻言，却是不敢再答应，而是咬牙抱拳道。
    他知道这样可能会惹怒董天武，看起来有些不识抬举。
    但是这个站队，将会影响他毕生的名声。
    此事滋深体大，一旦决定，再难反悔，他不敢马上就答应下来。
    “那便请认真思索，天下是否动乱，皆在你一人之手。”
    董天武说完之后，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该说的都说了，若是再留下来，反而是有些不美。
    “恭送太师！”
    朱儁朝着董天武离开的方向，拜道。
    倒是蔡邕并没有跟着董天武一起离开，反倒是依旧留在这里。
    “公伟如今知道，为什么我与董太师一起同流合污了吧！在董天武任命我之前，曾经两次前往我府中拜访。”
    “第一次，他拿出了那些大臣和国戚犯下的滔天罪行！”
    “第二次，他告诉我，覆巢之下无完卵，若是我不帮他，坐视恶行发生，而这恶行有一天必然也会发生在我身上，且那时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帮我。”
    蔡邕亲切地叫着朱儁的表字，将董天武两次拜访，都详细地告诉朱儁。
    就连董天武所说过的话语，也都告诉朱儁。
    朱儁听着蔡邕的话，心中更加感慨。
    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蔡邕会选择帮助董天武。
    他不是在帮助董天武，是在帮助大汉，帮助天下众生。
    若是有能者不站出来，坐看国家混乱。
    那当国家倾覆之时，他们受到残害，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公伟啊，我们是大汉之臣，应该帮助国家重新恢复秩序，让百姓们都能够安居乐业。”
    “朝廷才对不起西凉的将士啊！”
    蔡邕真切地对朱儁说道。
    在这一番长谈之后，他并没有在这里继续久留，而是与朱儁告别，离开了这里。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剩下的要靠朱儁自己的判断了。
    只是他相信朱儁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也是寒门出身，又讨伐过黄巾之乱，更应该知道天下祸乱的根源。
    黄巾贼寇失控之后，遍屠府衙官员，豪强地主。
    羌族动乱，凉州叛乱。
    这天下都乱的一塌糊涂，西凉军缘何不能乱？
    他是要选择，帮助董天武更好地掌控西凉这头猛兽，还是坐视这头猛兽失控，屠戮天下。
    一切似乎都在他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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