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惊呆了。
愤怒、羞耻……万般情绪齐齐涌上心头,林县丞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掉,“无耻!无耻!”
他左看右看,却没找到趁手的工具,随后又不知想到什么,拔腿便往厨房跑去。
十二姨娘眼珠子一转,惊呼道,“不好了,老爷疯了,这是要杀人哪!大家快跑!”说完冲身旁的二牛使了个眼色,便带头往大门的方向冲了出去。
其余人下意识地跟着往前冲,直到跑到大门口,才发现还有官兵守着呢!
林县丞却已经拖着菜刀追了过来,一边狂奔一边红着眼睛怒吼,“贱人!我要你们的命!”
众人大惊失色,慌忙跪地哀求守门的官兵,十二姨娘哭道,“差爷,差爷救命!姓林的要杀人灭口啊!”
官兵们也傻了眼,朝廷的处置结果还没下来,这林县丞是疯了不成,怎的还追杀起自家女眷来!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杀人吧,便蜂拥而上把人制住了。
回头一问,众女和几对野鸳鸯面面相觑,十二姨娘却一横心,把事情全说了。
这下官兵们望向林县丞的目光瞬间满是同情:乖乖,这头上活生生顶了一片大草原啊!但想到此人明明不能人道还要作践人家闺女,一时又有些鄙夷。
丑事和秘密就这样被公之于众,林县丞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喷了一口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整个县城都传遍了。继“庸碌无能”的评价之后,林县丞又得了个“乌龟王八”的名号。
连记恨空降的林县丞抢了自家堂弟县丞之位的白云县县令,也忍不住为他鞠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收到消息的杭参政冷笑道,“不是喜欢给自己戴绿帽子么?我就让你戴个够!”
不错。官印丢失、那些姨娘与家丁或外人的奸情这两件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先说前者,十二姨娘和二牛夫妻本就是杭参政的人,他们趁其不备将官印藏在了一个秘密之处,只待林县丞一死,再寻机送回县衙。
后者么,从杭参政给林县丞灌了药之后就开始了。
林家的家丁和管事原也不是什么硬骨头,稍微许之以利就动心了。既能得银钱,又能得美色,何乐而不为呢?
一开始并不是所有姨娘都愿意红杏出墙,毕竟在林家的日子还是挺好过的。但那些家丁管事也不是没法子,要么动之以情,要么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外头的人么,要么找本就与那些姨娘有旧情的男子,要么收买娶不上媳妇儿的人。这不……日子一长,最终还是都成了。
万氏面上颇有些一言难尽,“万一还是不成呢?”
“不成老子也不亏!”杭参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总归他这绿帽子是戴定了!”
“老爷可有想过,姓林的死了,那些女子怎么办?”
杭参政道,“我已让阿诺找了人,届时会在第一时间将她们与各自的情郎都赎出来。往后如何,还要看他们自己。”
“那就好,起码有个着落。”万氏伺候着他宽衣,“二嫂那边,你真不管?”
“怎么管?”杭参政不动声色地看了妻子一眼,“二哥的人,让他自己操心去!不过你以后离她远点儿,丧心病狂的毒妇!”
万氏点头,“老爷放心,我省得。”
杭参政忙着揭开林县丞戴的绿帽,苏惟生却不得不抽出时间来参加张家的宴会。
腊月十二下了学,苏惟生就告别曹承沛与何轩,在平夏雇来的马车上换了衣裳,去张学士家赴宴。
张嘉树因其祖父的寿诞告了假,他却还是得照常上学,此事他在前几日写回帖的时候已经提过,所以此时去并不显得失礼。
到张府时,宴席已经开始了。
苏惟生一递上帖子,引客就一直把他往里头带。
苏惟生可不能就这么跟着人走了,忙拉着引客问,“这位大叔,不知要带在下去何处?”
引客并不是下人,而是张家的远亲,专门被请来迎客的。
他闻言笑呵呵道,“嘉树交代过了,一定要将苏公子领到主桌去见一面,不可怠慢。”
苏惟生挑了挑眉。
他如今名声再响也不过是个举子,按理来说,到了之后放下贺礼去知客那边登记个名字,再被领到苏正良所在的席面吃一顿就该散了,主人是没必要见他的。
毕竟今日宾客何其多,要是谁来都要见上一面,张家忙得过来么?
既然特意要见他……苏惟生立刻猜到了真正交代这话的是什么人。
果不其然,穿过无数席面到得正厅门口,他便看见了坐在首位的四皇子。
引客让人禀报过后,四皇子立刻朝这边望了过来,张嘉树亲自出来将他带了进去。
苏惟生上前拱了拱手,“见过四皇子。”
四皇子微微一笑,“苏举人有礼。”说完向张嘉树轻轻颔首。
后者会意,将苏惟生带到了今日的寿星公张学士面前。
张学士自然知道四皇子将人请来是起了拉拢之心,因此见到他并不意外,待苏惟生说过祝寿词,还温声勉励了几句。
随后张嘉树又带着他一一见过主桌上的众官员。
最后张学士捋着胡子,含笑对满屋子对苏惟生行注目礼的众人介绍道,“惟生是国子监祭酒苏大人的堂侄,翰林院苏翰林的堂弟。”
见众人目露深思,他顿了顿接着道,“说来罗大人和吴大人与惟生也算是有师生缘分。今年他们去南陵郡做同考,苏惟生便是考生之一。诸位或许不知,这位年仅十五的少年,正是今年南陵郡的解元。”
被点到名的罗大人和吴大人从最右边那桌站起来,笑容满面地向众人拱了拱手。
他二人都是今年乡试的同考官,也就是无意间坑了白修竹那两个。前者位居从五品礼部员外郎,后者是正六品户部主事。
张学士身为翰林院掌院,清贵以极,是天子近臣,又是四皇子妃的祖父,是以今日来的朝中显贵并不少。能坐主桌的品级更是不低,都是各部堂与张家有来往的二三品高官。
上个月青云楼文会苏惟生虽然出了风头,却也仅限于举子和关注他的人之间,这些日理万机的大臣们大都是不知道的,只有少数几人听家中小辈提过。
此时见他眉清目秀气度从容,又在如此年纪便夺得解元,这资质,即便与名动京城的赵怀瑾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更何况苏家寒门小户,论机遇和资源人脉,又如何能与赵尚书家相比?
此子却硬生生得了一郡解元,还获得了四皇子的青睐,可见其才华之高、能力之强,众人顿时都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再想想明年的会试,眼前这少年很有可能成为进士,进入仕族阶层,大家便附和着张学士,纷纷夸赞起来,语气中满是赞赏。
苏惟生连道不敢,“诸位大人过誉了,学生愧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