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说到这里的时候，祁临忽然回头朝着身后看去，他的目光好似穿过茫茫的虚空落到了苏家众人的身上，“只可惜我今日即便不杀你，等你走了以后，你这皇室还能不能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以前苏家能够容下皇室，那是因为守夜人在中间把控着双方的平衡，可如今守夜人因为三尊大天骄的事情，已经近乎倒向了苏家。
苏家如今有实力，也有机会能够将皇室直接灭杀，从而取而代之。
北辰老祖痛苦哀嚎了一声。
祁临没来得及看到北辰老祖的双目之中闪过极致的恨意。
他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却被守夜人直接禁言。
天空之上，一具奇异的铜棺猛然落下。
守夜人抬脚将这北辰老祖给踹了进去，随后又是一巴掌，竟是将这铜棺嗡的一声朝着天空之上拍了过去，却也不知所向何方。
祁临仰头看着那一尊古朴的青铜棺，消失在无尽虚空之中，“您的速度挺快。”
但凡守夜人的速度再慢一点点，祁临就会永久将北辰老祖留在玄界，让其葬身于此！
可惜慢了点……
话音落下，祁临面对着守夜人，轻轻的点头，笑了一笑。
他欲转身离去，这时却听闻守夜人说道，“我本以为你不会停手。”
祁临脚步顿住，回过身来，看着守夜人认真的说道，“长夜将至，虽我如今实力低微，却也愿贡献一份微薄之力献给守夜人的荣耀。”
天地妖魔肆虐，既然北辰老祖能去杀妖，那就让他去。
祁临虽说看到北辰老祖最后离去时候，双目之中的杀意凛然，但既然妖魔肆虐，他也不至于追上去，从铜棺当中将北辰老祖薅出来杀了。
听到祁临这话，守夜人全身颤抖，激动不已，“你……你知道？！”
祁临奇道，“我知道什么？我只是说诛杀妖魔，但凡人族，人人应当为此献上生命，不死不休！”
种族之争，从来没有对错，有的只是生与死的争夺。
谁赢了，谁就能够活下来。
守夜人却轻轻的仰头，一行眼泪从他的脸上蜿蜒着流淌下来，带着十分沧桑。
祁临觉得此刻守夜人和他先前见着的那抱着酒坛邋遢的模样，又或者是和之前给他送天骄种时候的谄媚模样都截然不同。
守夜人忽然大笑着说道，“长夜将至，我从今开始守望自至死方休！”
“我将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我将不戴王冠，不争荣宠。”
“我将尽忠职守，生死于斯。”
“我是黑暗中的利剑，长城上的守卫，抵御寒冷的烈焰，破晓时分的光线，唤醒眠者的号角，守护王国的坚盾……”
“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守夜人，今夜如此，夜夜依然……”
祁临听着守夜人声音沧桑一字一顿的将这话说出，猛然转头朝他看去，目光之中不由带上了几分敬佩。
守夜人笑容带着苦涩，“当初我成为守夜人的时候，他们告诉我这是荣耀这是尊严，这是用生命来守护人族的底线。”
“可是在玄界如此多年岁当中，我没有看到守夜人的荣耀和尊严，我只看到了守夜人之间的等级森严……”
他的目光之中带着无尽的悲哀
“不攀附上大天骄的守夜人没有出路，甚至连守护人类的资格都没有！”
曾经的他在念诵着守夜人誓词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一个英雄，是遮挡风雨的磐石，是破开黑雾的暖阳。
他将生命与荣耀全数献给守夜人，
可是……在玄界的那么多年，他才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
守夜人一步一步的离开，步履蹒跚。
祁临垂眸，低声呼唱。
“燕台一去笔从戎，守夜誓词与君同。
气壮山河请长缨，魔安在？将安在？
只见江山如故，千村寥落。
正壮士，悲歌未彻！
掌权皆是虚无骨，位卑尽是谄媚徒！
百战请缨提锐旅，谁共我，净山河！”
守夜人背脊僵硬，身形渐渐消散在虚空之中，却是长泪沾襟，颤抖歌吟，“谁共我，净山河！”
苏翼等人此刻俱是泪湿衣襟。
“谁共我，净山河！”
这样悲壮却满是压抑的歌，也唯有他们这些知道妖魔存在的人，能够领悟得到其中真意。
旁的不知情的强者，面面相觑。
只觉得这歌之中，透着无尽的悲壮，好似已经涉及到了种族存亡……
外界之人如何去想，祁临不管。
他只管一步一步踏空而来。
祁临走到苏凝清身旁，手中捧着一朵沾了泥巴的小黄花，“这小花方才在血雨之中依旧昂扬，长得很好看，有点像你。”
说话之间他把手往前递了递，似乎想要将这一朵小黄花送给苏凝清。
苏凝清下意识的伸手，祁临便将这一捧小花连带着着泥巴放到了苏凝清的手掌中间。
苏凝清愣愣的低垂着头，看着手中的这一朵小花，在阳光照耀之下越发的温暖了起来，她的双眸也终于被染上了温度，嘴角的笑意带着纯然的幸福，“多谢相公。”
祁临却是眉梢一扬，带着懒散轻轻将手中折扇点在苏凝清的脑袋上，戏谑的说道，“可我怎么觉得刚刚我将这小花护住的时候，有人想要冲上去将这小花踩碎呢？”
嫉妒，不分种族。
苏凝清盛极的容颜一下变得青白僵硬，片刻之后，她抬头黑沉的眸子不含情绪的看了祁临一眼，好似带着几分撒娇一般的说，“是你看错了！”
祁临十分诧异。
苏凝清这病情恢复的很是良好啊，如今竟然已经学会了，女人们口是心非那一套。
不过还怪可爱的……
祁临悠哉悠哉的笑着，嗯嗯两声敷衍，“是是是娘子说的都对，为夫看错了……”
这回苏凝清就不会应对了，于是转而强撑着脸上的严肃说，“曾祖父有事找你。”
苏卓宏的老脸一下子从苏凝清的身后蹦达了出来，满脸笑意，褶子遍地，“老夫的好曾孙女婿啊，你看看你那里有没有突破道宫的丹药啊……”
祁临浅笑，心道：就等你问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