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
“谁?你说谁?”柳太妃心知肚明。
霍慎之只静静看着她,手中的佛转转动不停。
柳太妃在这样的注视下,心惊胆寒:“你是说云姒么,云姒不是自己走的吗?”
“太妃,本王素来不喜跟人多费口舌。”霍慎之声音骤起,在这方寸之间,充满寒意。
柳太妃的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云姒走之前,还留下来书信。素霜,取来书信!”
书信呈到霍慎之跟前,柳太妃声音颤抖:“她自己尚且知道与你之前的差别,知道你们永无可能。你若是还质疑去找回,今后你们的事情公之于众,你一个男子倒是无事,你可想过,云姒会挨多少唾骂,云家的人又该如何?”
“你若是真的喜欢她,就应该放开手,饶了她。如今你一念之间,就能决定今后多少人的名声生死!”
“如今,她与你诀别的信已经在你手里,你就放过她。好好娶了善慈,善待她!”
柳太妃自认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霍慎之也见到云姒的诀别书了,应该死心了。
他的这个劫难,也应该过去了……
然而——
“太妃下次找厉害些笔墨师父,这字,学得不想。”.qqxsnew
他打开香炉,将信扔了进去。
什么期期艾艾的诀别信,更是不像云姒的口气。
柳太妃一张脸全然成了紫青,嘴唇不断颤抖着,不知是因为被揭穿的难堪还是因为霍慎之不听劝告的愤怒。
“太妃?你现在,又跟先前那样,连一声母妃你都不叫了。我的话,你也全然听不进去了!”
霍慎之并不在乎柳太妃的情绪,那无波无澜的视线,静静地落在她的身上:“你们怎么逼她离开的。”
“你说什么?”柳太妃甚至有些崩溃。
她做的局,就算不是天底下十全十美的存在,可是也不应该叫人一眼看破。
“没有人逼她,是她自己要走的!这样的不伦之事,放在一个姑娘家身上,难道她不会害怕吗,何必我们逼她!”
转动的佛珠骤然一停。
一旁的霍影窥见一二,看着柳太妃的眼中,多了几分怜悯——用手指头想,都知道是这样的把戏了!
“霍影。”霍慎之嗓音平冷淡漠:“将竹苑所有下人拉下去。”
柳太妃心中一惊:“你要做什么?”
“将太妃安置在此处,是希望你手不用伸太长。你非不然,先插手婚事,后逼她离去,在出手段,令我误会她食言。”
“我身边只需要助力,不需要阻碍。”
言语之间,霍影已经吩咐了人将竹苑所有人,包括太妃身边的素霜,都给抓了起来。
“阿九,素霜陪伴在我身边多年,你不能……”
‘啪嗒!’
碧绿的佛珠跌下炉鼎,火星飞溅而起。
柳太妃瞳孔一缩,伸手就要去接。
当初她远上灵隐寺,求见主持,主持说霍慎之身上杀孽极重。
太妃思及霍慎之每逢征战,皆是屠城、灭族、绝种……
那斩草除根一个不留的重重凶狠雷霆手段,她特地求了佛珠,希望能保佑他平安之余,压着他的屠戮之念……
此刻!
霍慎之骤然起身,眉眼之中满是血腥屠戮:“杀!”
柳太妃以为他是要将人送走。
却不知,如此所作所为,是彻底地惹怒了霍慎之。
“你是想要我的命么!”柳太妃失声痛呼。
霍慎之冷酷至极:“将年纪大了,总有决断不周之处。去了这一批,儿臣自当会为您选来新的人。太妃放心,儿臣会挑选自己手下的人来服侍。”
“你这是变相的监视囚禁。”柳太妃脸上的血色退尽。
霍慎之没有反驳:“今后,不管儿臣在何处,太妃身边的人,都是儿臣的眼睛,耳朵。代儿臣看,替儿臣听。这次的谎言,不会再有第二次。”
柳太妃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
她心中存在最后一点希望。
以为霍慎之是吓唬吓唬她……
可是出去,看见满院的血腥。
她才知道,如今的霍慎之羽翼丰满,手段狠辣。
绝不是当初那个会听自己话,哪怕是听一句意见的阿九了……
忽然之间,柳太妃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最后,重重地倒在了门口。
-
“带朱厌出去,寻她踪迹,万事以她安危为先。”
霍影接到命令,立即转身出去。
王叔匆匆过来禀告:“太妃……太妃晕过去了,已经找大夫去看了。”
看着霍慎之脸上冷漠如常,王叔斗胆问:“王爷,是不是惩罚太过?太妃只是个女流之辈,年纪又大了,其实说到底,出发点都是好的。”
“本王不觉得好,谁说好都不好。若是不能一次就叫本王母妃长记性,她便会变本加厉得寸进尺,将本王的话当耳旁风。你跟随在本王身边,凡事问两句也应当。但也应知,将她安排去竹苑,已经是在提醒她了。”
王叔恍然。
是柳太妃不听劝,才引来了今天自家主子的雷霆之怒。
火没烧到他头上,他却在这里充当王府圣母,实在不应该。
“老奴知道了。”
王叔退下之际,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
“把陆鹤叫来。”
-
京郊
“已经第五天,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大夫说你一切正常,可为何还是不醒?”
霍临烨站在云姒床前,看着如同睡着了一样的云姒。
烈风轻声道:“或许,真的如同陆鹤所说,吃了那个药,就能好。”
陆鹤站在门口,眼中亦是有担忧。
“楚王若是舍不得,那不如让我将我师父带走,送去云家。云家为了我师父,肯定是什么都舍得的!”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给的药方,其中一味,便是紫河车,且还是要四个月的。陆鹤,你是在逼着本王去杀自己的孩子!”
陆鹤却不以为然:“在别的权贵家中,主母若没生育,苏韵柔这样连贱妾都不如的,更不能先怀孕。即便是怀孕了,也不应该留,这是礼法。礼法不可废。如今王爷念着我师父,又要顾惜一个贱妾的孩子,多情了!”
霍临烨紧闭双眸,冷笑连连:“本王问你,究竟,还有没有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