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业定了定神,接着道:
“后来,秦家兄弟见我们抵挡不住,四把铁钩齐出,指住那女子前心后背。
那魔头登时目露凶光,说道:‘有我在,你谁也不用怕!’
他从我们剑下闪出,也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招式,竟把曲蒹葭从四把铁钩下带了出来。
四兄弟下手慢了一步:
四柄尖钩,全都勾进自家兄弟的肚子。两个当时便死了,另两个也没活多久。
便在这时,清泰师兄听得动静,赶过来了,将那魔头接下。
他号称武痴,本事自然了得,我们四人又一起攻上去,那魔头这才抵挡不住,往观中逃去。”
米入斗心中一奇,想着:“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林大业接着道:“他轻功甚高,又先跑了一步,我们便追不上了。赶到观中,他早不知藏在了哪里。
承天观几百名弟子,在那魔头面前,大多不堪一击。
清泰师兄无奈之下,便令小道士们躲进大殿。自己带了我们一众师弟,押着曲蒹葭在殿外守候。
当日深夜,那魔头果然现身了。
那时正值清汜、清沅两位师兄在曲蒹葭身边看守。他从暗处窜出,一招便取了二人性命,唉。”
林大业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清泰师兄指挥着我们结成三清剑阵,将这魔头挡下。
他破不了剑阵,就威胁清泰师兄:
‘我一定要带她走。你要是不答应,李某便每天杀几个牛鼻子,直杀到你清泰成孤家寡人,光杆掌门。’
清泰师兄也动了怒气,说道:‘你们作恶多端,还想毫发无伤的离开,趁早断了这痴心妄想。若想让我放了她,除非你将命留在这儿!’
这本是一句气话,料来那魔头也不会答应。哪知他听了哈哈一笑,道:
‘好,武痴清泰名满天下,口中当无虚言,一命换一命,这买卖公平得很。’”
米入斗道:“他竟然答应了?”
上官屏心想:“曲蒹葭命在须臾。那魔头一身本领,却甘愿以自己性命来换她的残命,又哪里是公平买卖了?”
林大业点点头,道:
“那魔头同清泰师兄便击掌为誓言,约定我们放曲蒹葭出来,从此更不能再以前事为由来难为她。
这魔头发誓,终其一生不离观中那座废园。
曲蒹葭临走前,向那魔头说:‘你不是不愿再帮我了吗,为什么又寻过来?’
那魔头向她说:‘我寻回你了吗?’
曲蒹葭垂着泪,说:‘那个我,你永远寻不回了。’”
上官屏眉尖轻颤,将最后两句喃喃重复着。
米入斗道:“他们在打哑谜么?”
林大业道:“那时为兄也没心思琢磨这些话,眼光片刻不敢离开李潇寒,生怕他言而无信。
我们个个紧张极了,二十几把长剑在他身边围了两圈。
可他浑似不觉,默默望着曲蒹葭越走越远,最后看不见了。才同我们一起回到那园中。
那魔头甚是机警,怕我们在饮食中下毒,只从园中的井里自行打水喝,让我们隔几日便送些活物给他。
他养得数日,见到果然无毒,才杀来食用。
你初来之时,我吊入园中一只羊羔,便是给他送去的。
他取了之后,再把前次吃剩的牲畜拴在木杆上吊出来。”
米入斗心想:“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里面关着的是个生吞活剥的怪物。”
忽又心生疑惑,道:“那月门上贴的符箓,当真能镇得住这魔头么?”
林大业笑道:“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东西。当日清泰师兄答应那魔头,只要他足不出废园,便保他平安无事。
可那魔头为恶甚多,要是那些仇家知道了他被囚禁在本观,一定会来兴事,那可如何是好?
观中年轻弟子众多,此事若教他们知道,难免泄露出去。
我们虽各自严令弟子不得踏入那废园,但总有几个好奇的在园外探头探脑。
清汉师兄便想出了个法子,在月门上封了一道符箓,也不多做解释。
久而久之,弟子们便以讹传讹,说废园中锁了个妖物,人人都心生畏惧,再也不敢去窥望。”
米入斗恍然大悟,道:“我还当真以为是有什么仙法。”
林大业道:“我们将李潇寒囚在那废园中,起初数月如临大敌,轮番戒备,恨不能目不交睫。
后来出了几次岔子,这魔头竟也信守然诺,没有趁机逃走,我们的戒心便也渐渐放下了。”
米入斗道:“想来他也是江湖中人,虽然作恶多端,心中倒也有‘信义’二字。”
林大业道:“一人是好是坏,从这等小事上也辨不出什么,要瞧他面临大是大非之时,是如何做的。
这十几年来,江湖上半点曲蒹葭的音讯都没有,为兄还道她伤重不治。
哪知那天咱们在路上撞见了她,武功更胜昔日,也不知她是用什么法子养好伤的。
我那时便猜出她假扮道童上山,是为了劝说李潇寒重出江湖。但不知怎地,竟未能得逞。哪知昨天……”
忽听敲门声响,清汉禀报道:“掌门,清赣去追那魔头了。”
林大业惊道:“那不是白白送命吗?”
清汉道:“他那脾气,我劝不住。”
林大业道:“这对魔头重入江湖,可要掀起滔天巨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