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同广王都已成年,有自己的府邸,春华回府一阵休息,第二天一早,穿戴好全套的公主吉服,寅时初刻就顺利的到达安上门。
有几名青衣的官员远远地见了车架,尾随在后,大都袖中卷着火烧在吃,不时的,也交头接耳一番。
诚然,这不是半个月以前的登基大典,三个公主的册封典礼而已。
城门口的士兵恭敬的验过鱼袋,门贴,见人数仪仗都对得上,吩咐开启城门。
春华被两个女官扶到太庙侧边的阙楼里休息,顺便等待着皇帝和宾客们的到来。
“您可要用些小食?”秋香撕下封条,打开攒盒,在案上摆开,今上简朴,只是四菜一羹。
为了避免杂味,少调料,有一笼金乳酥、贵妃红加味红酥,桂花馄饨并一碗银耳核桃粥。
春华取了粥,“剩下的你吃了吧,听说有一个上午好忙活。”
“喏!”秋香也不含糊,吃了金乳酥,又将另两样拿出房门口给了随同来的侍女。
至卯时初,天光大亮,只见皇帝御撵从大明宫中逶迤而来,当先的两行仪仗捧着浮尘托盘等物,想来还有公主的册宝金印头冠。
本朝自女帝后,公主就不是非到结婚时才行册封,作为和亲的工具人属性下降,作为继承人的属性增强,所以有了叩太庙的资格。
“陛下驾临!”
御辇还有百米,就有黄门来相请,春华含着鸡舌香扶着女官的手下了阙楼。
初冬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涂抹厚厚的脂粉在强烈的高光下只显得分外的白皙。
周围都是黑压压的人,来不及看有没有认识的,皇帝到了,众人行了礼,皇帝当先,领着一众皇室宗亲进了太庙。
清晰而嘹亮的编钟响起,太乐令指挥着宫廷乐师奏出浩大而空泛的雅乐。
春华立在宁安长公主身后,周围都是敛声屏气黑压压的人,连呼吸都是放慢的。
今天所有的一切,在历史上或许都会留一笔。
所有的人都很专注的听着皇帝按流程的训话。
春华有种所有的感觉被抽离拔高的感觉,仿佛站在这里听训的正是一个名叫李纯的躯壳,还有另一个春华就在这身边感受着微风卷起的灰尘在阳光中飞舞,感受着所有的冬日的气息——
太庙前大鼎香火冲天,一点香灰没燃尽,打着璇儿飘到春华鼻尖。
“啊——”欠,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整张脸因为厚厚的妆粉护着看不出来,眼睛却挣的通红。
左右瞄了瞄,只见程安之在朝着他笑,似有赞叹之意。
翻了个白眼,只见首辅还在宣读冗长的赞颂大宣皇室的文书。
继续沉浸在庄重繁杂的记录历史的活动中——
空气中有成片的龙涎香、苏合香的气味,右边的安然是甜甜的佛手柑,左边的宁安已梳了头,作为一名新晋奶妈,她身上的玫瑰水掩盖不了那股子奶腥味。
又是昭明女帝的杜撰,这里就是贵族也偏好母乳喂养,哪怕是喂养到一岁。
杜若、檀香、乳香、调香,竟然有人喜欢古龙水、肯定是体味沉重的老男人。
体味深重的法子不是勤洗澡吗,用香料来压,简直了,转了转向,女眷这边好很多,浓一点的不过是丁香。
当她嘴里的替代口香糖嚼的没有一点味儿时,终于,临近尾声。
从满脸温和笑意的皇帝手中接过公主的册宝和金印,同皇帝宗亲一起行六肃三跪九叩礼,礼成!
皇帝先行,远远地车架消失在视线中,在站的宗亲们有两个活络的,相熟的来同她们三个打了个招呼,宁安作为长姐替她们引荐着。
微笑、乖巧,过!
在太庙前大家也不会过于耽搁,这边定下几场宴会,大家都散了,中午略作休息,到下晚众人还要参加宫中的赐宴。
春华预备随大流的往宫外走,只见一个小黄门来叫春华,“殿下,陛下有请!”
大boss如今要单独同自己这个女儿见一面。
紧张不?
春华一点都不紧张。
她当年在还是唐王的李绍府里当差,十天里面还是有三两天可以见到皇帝的,尤其是后面唐王所有的王子被幽禁以后。
她只是羞愧,对于她来说,骗一个对她挺好的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儿。
但她能直接对着皇帝说我不是你女儿吗?
她并不能确定这皇帝究竟知道几分,还是迫于局势像当年要她扮演李碹一样,皇帝本人就是主谋。
即便她不想要自己的命了说出去,虽然不赞同慕容铧的做法,甚至恨,但这是两人间的事情。她也不能随意的打乱他的计划,一切都是他经手的,在他那样的位置,一个欺君之罪,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显然,这安排对她是没有恶意的。
人总是自私的。
不及多想,直接从皇城乘御车走御道,不过半小时就从太庙到了皇帝暂时居住的麟德殿。
因为含元殿被焚的缘故,如今工匠们正在含元殿旧址上筑明堂。
冬天的大明宫有点冷。
高高有三层楼那样高的高台上有两座阙楼,仪楼上又有飞楼连着,很有复道行空的感觉。
空旷的三殿总宽582米,长86米,连上殿前广场、周围的围墙一类,能容纳今晚这样三千人的宾客,后世近一个村庄大小的高大的宫殿,这只不过是大明宫中的一座正式点陌陌宫殿。
皇帝接见春华就在中殿的仪楼中,仪楼在8米的高台上,爬山前面的台阶又爬到仪楼,饶是春华体力好也不免稍作歇息,整理了下仪容,在中殿内侍的传召下,春华一步步走向当前大宣最高权利的掌控者。
“圣人安好!”
别扭片刻,春华选了一个比较中性的称呼,既不谄媚也避免了过于亲密。
“快教我看看,这些年委屈你了!”
李绍将自己这个才认回来的女儿扶起,本性温柔的他更是满满的怜惜,本来他就很喜欢这个女孩,当年就收了春华做义女,“想不到,我们还有这样的缘分,你当日还称我做阿爷,如今倒疏远了。”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并不是你的女儿呢,你知道,我如今25岁,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于离奇!”话本子都不敢这样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