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的筹谋算计,年轻的头脑相对清澈,虽然长不出什么鱼,却也干净。
李碚妙语如珠,总是围绕着一群相熟的不相熟的朋友。
岳怡雯招呼着延华,为她介绍着周围的青年才俊,延华同春华一样,也是一个老大难。
自从天一学院毕业后,她就同王葙们到了西北边疆入职,是李碹很倚重的外交官,虽谈过两场恋爱,却没有成婚的想法,如今也升至鸿胪寺从六品上的鸿胪寺丞。
她一身古青色平素娟对襟襦裙,束着豆绿宫绦,只有一条宝象罗的披帛有点颜色,陪着她明艳的脸,倒是惹来不小的回头率。
“男不男,女不女,白瞎了个好相貌,要我说,女子不婚就是丢德败姓,若是我家出了这样的不孝女,哼!”
“女孩子成天同一群男子呆在一处,同吃同睡,便是有天大的好处,也算不得了!”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年长些的在四五十岁的贵妇,几乎受不了周围有女人挤在官场,这一个两个的,削的是她们的脸,这样的异己者,有一个景安公主也就算了,管不了,皇室本就不是普通人,但延华这算什么东西!
不过还好她自己老实,没有传出过什么绯闻。
但,终究是看不过眼,讨厌的一批!
岳怡雯拍拍好友的后背,安慰的抚了抚她的肩膀,她知道这些人是故意说给延华听的。
但,她这样受过学院教育的人自然知道女人在有些岗位不比男人差。
妇女能抵半边天!
实际上,随着这两年学院招收学生的比例渐渐公平,在大宣广大的地方虽然像自己这样上学后直接嫁人的占大多数,但,大家嫁人后还是有很多人做到了经济独立。
渐渐的,也有不少女人在大宣的其他,尤其是教育岗位坚守着,做出不少很好的成绩。
长安的贵妇们相较于两京外的贵妇,反而是落后了!
这就是先帝统治半个世纪的后遗症,甚至,如今在长安还流行起太后颁布的《贤女传》。
在大宣再次掀起一阵学习三从四德的风气。
由于两宫争权,她能很清楚的看到,身边的以英王为首的人甚至在推动这个事情,纸张印刷是他们做的,不然,以贾太后的财力真做不到在两京人手一本。
她深深的为这件事怀有隐忧,但丈夫的立场坚定,她同英王相熟,也经历过夺嫡的战争,深深知道如今的长安崔太妃作为胜利者之一的能力,当今的皇位虽稳,但英王的就未必了。
除了军机大臣长兴王,左右相、三尚书都是崔太妃提拔的人,他们是能左右立储的人。
但为争皇位真的就可以不择手段?
当然,今天所有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
三位公主的到来为整场宴会带来一个小高潮。
当先的宁安公主雍容华贵,端庄典雅,中间的春华风韵惊人,尾随的安然公主精致可爱。
“果然当今同先帝是一个窝里爬出来的两只藤,怎么结的瓜如此不同!”
“不是说像个男人么,要是男人长这样,我就找男人了!”
不常见这样场合的低级官员收不住自己的惊讶,传言同事实相差太多,想来也是,李碹皇室本就有一些异族血统,又是传承数百年的皇室,有多不好的基因也被改良的差不多,就是返祖,也有限,长相是不会差的。
蒋帆汇聚在这群低阶官员中看着默默往主坐上走去的春华,没想到他走了这样大的宝,若是春华,不景安公主同安逸公主交换身份,他有信心能拼个王夫来做。
这才是真正的旺夫!
当然,他们的切切私语并没有延续很久。
主宾来了,后面来的人就都必须行礼了。
在这样男女混合的聚会,依次走过去的是英王、宁王、蒋皇贵妃、崔太妃同贾太后,而后是皇帝,同他一同进入会场的,还有大宣人心中的无冕之王,程家的程易程安之。
当然,在如今毫不客气的叫他程易的人没有几个,一般人还是叫他的字,安之,或者程先生。
大宴安排的环环相扣,礼乐起,庄重而肃穆的赞词一过,皇帝笑着将程安之交到春华手上,整场典礼开始转换。
春华同程安之打头,宁安公主和驸马,李碚同安然公主,开始正式踏入长安社交场,成为其中最显赫的明星。
酒酣耳热,整个宴会沸腾着,春华三人被宫人请到二楼,贾皇后同崔太妃在二楼等着正式见家中新增的三个小辈。
“以后,就更和睦了!盼你们姐妹,克勤克俭,莫坠了我李宣皇室的声威。”
“喏!”
“喏!”
“孙女领命!”
而后,三人收到了太后的赏赐,每人两尊金围屏同一本装帧精美的书,上面赫然写着《烈女传》。
安然捧着书乖乖的,春华却看了一眼宁安公主,得到了对方几乎白眼的一笑,回以一笑,这样的话,养出一个安逸那样的女儿,哄鬼呢!
当然,如今的贾太后作为上一场政治斗争的失败者,不算什么!
崔太妃却保持着对贾太后的恭敬,“大宣的荣耀就是你们的荣耀,尔等身为公主,更改身负女儿之德,忠于大宣,忠于社稷,为我李宣的千秋万代奉献自己所有的一切。”
说着,让身边的女官送上了自己的礼物。
宁安公主的是一整套寿山石雕的生肖镇纸,看大小适合孩子把玩,给她的是一尊红红的珊瑚宝石盆景,给安然公主的是一套哥窑茶具,显然费了一番心思。
“谨遵教训!”这点,三人答的一致。
“去吧,我们也累了。”
如今的皇帝也已经有六十五岁了,何况贾太后。
三人中,刚过了四十七岁的崔太妃却是最年富力强的时候。
短短的十几年间,手握重权的她在两次皇室的政变中站队正确。
若不是估计两场政变都隐隐有策划的慕容铧,她早用霹雳手段弄死这一家人了,做曹操谁不喜欢!
然而,既生瑜,何生亮!
慕容铧比她早得宠,比她早握权势,她手中的权势甚至是他为向高宗示弱丢给她的,虽然在她手里,但最核心的架构和那些人对他可恨的忠诚总是掣肘。
何况他还是个男人!
少不得,再低头些时日。
她玩着手中乖巧的黑猫,余光停留在出门的春华身上。
这是一个让人保护的很好的女人,甚至是个真正的女孩,连走路都带着一股男孩子氏的大开大合,裙摆飞扬。
凭什么我要从泥泞里爬而你却能毫不费力的享受旁人汲汲营营一辈子才能得到的权势?
若有一天,叫她登上那个位置,她会用天底下最美的衣服,最香的美食,最华贵的宫殿为她搭一座圣坛。
听说她喜欢行善,那更好了,她会将天下所有的难处都丢到她面前,会教会她所有面对黑暗的权势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赏罚分明的神只。
至于她,将会是那个神只照亮的教宗,她的后代,将会主宰整个大宣,整个天下,世代荣耀。
权利,美酒华服是多么普通易得的东西,有什么比掌控人心更叫人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