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春华笑着擦了擦嘴,对着众人投过来的视线摇摇头,招呼着一个侍应生收拾地上的狼藉,同皮埃尔走到窗外的回廊上。
皮埃尔一脸的无辜就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男孩,那无辜的表情好像在谴责春华怎么像一个封建卫道士一样。
春华哭笑不得的说,“你这样可不像一个绅士。”
“绅士的品格在追求爱情时讲究勇往直前!”皮埃尔向春华单膝下跪,行吻手礼,“亲爱的公主殿下,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当然!”春华笑着伸出手,“我们大宣人总是讲究一生一世一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要被任何思想条约束缚,一个人真能只爱一个人一生一世?”皮埃尔对自己极端忠诚,总是直面自己的内心。
“或许不能吧,除了自己,约莫是没有一个人能爱什么东西一生一世,但社会契约,权利同义务总是平等的,两个相爱的人总是从容貌开始,忠于人品,相处的好,总还有友情,爱情,责任——”
春华一边说着,一边想着,她忽然发现,所有的这一切似乎不能解释所有,“若有一天不能相爱了,完成自己的使命去追逐自己的爱情,婚姻是反人性的啊!”
“是啊,完成自己的使命的时候,哪里又有这样一个人让你恰恰好又喜欢上爱上?所以我们讲究在不妨害整个家庭的利益的情况下,追求各自的情人是合乎人性的,从国王到平民贵族都喜欢这样做。”
“这本身就是个形而上的伪命题,”春华驳斥了皮埃尔,一个回旋,“爱情若只是荷尔蒙的涌动,那似乎像你说的,但爱就是这样肤浅么?”
“荷什么?”皮埃尔感兴趣的反问。
“就是男欢女爱,这样的一种肌肤之情值得追逐推崇么?”春华迷茫了,若是那样自己这样算什么?
“总要发自内心,像你们的王宝钏这样的女性这样肤浅的感情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皮埃尔的话启发了春华。
她回想着所有的大宣有过的故事,孟姜女,梁祝,白娘子,杜丽娘、王宝钏,就连写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纳兰容若也不过是见一个爱一个,唯有红楼,她忽然明白了宝黛的感情为什么让每个读过的人都很触动。
“我自愿同一人结为夫妻不管贫穷疾病——”
“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皮埃尔促狭的接了下去。
“就因为,在正确的时间遇到了这样的一个连灵魂都同我合拍惟愿我以我喜爱的方式生存下去的人——”春华在同时将自己的话接了下去。
“这是一种极其偶然的情况,我们的生物本能大概只能让这样的感情成为悲剧。”皮埃尔收起了脸上的嘲笑。
“但这样的爱情才值得人追求,不是吗?”春华的笑踏在一个正确的鼓点上,惊艳了皮埃尔的岁月。
“感谢,这世界还有亲情、友情、事业,不然,多少人都白来了这世上。”皮埃尔感叹着,帅气的脸头一次收起了玩世不恭,甚至带了些庆幸。
是纽西兰式的同行一段时间,还是像春华说的那样用一生的时间去追逐那种一生无悔至死不渝,他退却了。
因为自小的出身、周围的环境,人生观,价值观,这样的他还是适合寻人同行。
介于纽西兰那一生不得离婚的教规,对于他来说,还是终身不婚的好。
他决定以后对自己的感情认真一些,起码,今天回去给前女友一个真诚的道歉,安排好她的生活,做一个绅士。
“想不到咱自家的凤凰叫蛮夷追去了。”
“那东夷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难道皇室的女子都这么寡廉鲜耻?”
到来的宾客除了少数的外宾,都是鸿胪寺的官员,都是大老爷们,但见了春华除了一开始做了个自我介绍,就自顾的同同伴跳舞说话,别人都不还插进去,也不免酸了,也是担心春华像安逸一样,他们鸿胪寺就难待了。
也有少数比较灵活的开始筹划在日常的工作中给纽西兰公国的外宾行点好处,讨好了上司的好朋友,是不是自己会有些额外的收益,如果公主能在圣人面前说自己几句好话,在圣人心中能留个名字,那也是平步青云了。
何况,鸿胪寺里早有传闻,景安公主生财有道。
“最可怕的是遇到天火,烧起来一烧一片,漫天遍野都是烟雾,辨不清出方向,有时候一个又一个的小镇会消失在这样的一场山火里。”皮埃尔提起这些,也难得的严肃的皱起了眉头。
“不能修一些隔离带什么的么?在容易发生山火的地方。”一场又一场的大火,真的好么?
“那样的隔离带,修建起来,需要的是一笔庞大的开支,”皮埃尔想了想,说的这些也不算机密,“我们纽西兰大宪章序言里就说了:贵族和教会的权利不受国王的侵犯,纽西兰及其他各城市享有自治权,国王征税必须同贵族会议商量并听取自由民的意见,非经同级贵族依法审判,任何自由民不受拘捕、监禁、没收财产等伤害,不得强迫骑士和自由民服兵役,国王违反可以没收国王的土地财产,有武力抗争的权利!”
春华一听就明白了,这就是说,纽西兰的国王没有军权,裁判权,对贵族没有根本的制约。
那大宣呢?
大宣君权神授,神权同君权合二为一,虽然很容易滋生贪腐,但最不适合的皇帝总会毁于一次又一次的农民起义中。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以民为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曾经那些烂大街的政治课本上的话原来真是几千年的文明的积累。
历史分分合合,最后扎下根基的还是专制集权和儒学。
一朝朝,一代代的诸如陈胜吴广、、竹林七贤、陶渊明、李太白,杜甫这样的有理想的士大夫共同撑起了大宣人的精神世界。
为什么是儒家,为什么起义的都是最底层的小地主甚至刘邦这样的流氓和朱元璋这样的乞丐。
严格意义上来讲,虽然宣人对君主敬若神只,但同样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有自己的精神世界,在一代又一代的诗词曲艺杂技里,大家跌跌撞撞的延续了数千年,人口一直在增长,若不是明朝的大灾变,工业革命,未必有百年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