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盛世实权君主的得宠皇妃的百宝箱,即使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也足够天下的女人兴奋。
大的就像玻璃一样剔透的蓝宝石蝉簪子上漂亮的蓝色金刚石流苏晃的自带闪光灯,触手微凉温润如羊脂的白色牡丹发钗正称她今天的衣服。
她喜欢灿烂的云锦,但来自宣帝的赏赐却是暗淡的香云纱,虽华贵,虽美,但——不是明眼人根本看不出它的珍贵,确切的说,不合她的气质,就像茶花同芍药,花型相似,但一个长在树上,一个生于藤条,不同的色系同生长的环境还是透着不同的气质,勉强装到同一个美人榖里,还是能一眼区分。
不像眼前的簪子,不像这花冠,让她略显暗淡的衣服一下子就亮眼起来。
向才人摩挲这两件首饰,实在心爱,挑不出来,“不愧是娘娘,天底下所有的珍宝想来也出不了这集仙殿,真真是叫我挑花了眼!”
明里暗里的讨要和贪婪叫冯茜茜微微弯了唇角,看着这张明眼人一眼能看出同景安公主有六分相似的脸,冯茜茜心底愉悦起来,脸上的笑越发的热络。
“这有什么呢,你是没见过景安的东西,就说这花冠,她年初拜太庙时有戴过一个七彩的翠玉五彩莲花冠,在朝阳下那美不胜收的颜色就像夏日荷花上的露珠,几乎要透出来,就像佛殿里佛陀头上的光晕,尤其是其中那抹正中的红,恰似一朵红莲,哎呦喂,我痴长了这几十年,也算经过见过,就没有见过这样恰到好处的雕工和材料。”
“说起来,元宵节上景安公主穿女装同太上皇一同赏灯,戴过一个流苏流云簪,雕工简洁,难为的是匠人怎么想的,每一颗金刚石嵌的恰到好处,恰似七彩霓虹,那彩宝剔透晶莹,不同的角度看去总有一线宝光,衬的景安公主的眼是那样清亮——”
向才人说着,想到宣帝那日热络的同景安公主一唱一和的同太上皇说笑,顿时感觉眼前的珠宝也没有那么吸引人了。
英俊、温柔、正当年的九五之尊,自然不会缺少自己妃嫔的爱恋。
“岁月从来败美人!”冯茜茜将右手食指上刺破的一颗芝麻大小的血珠点在鱼眼睛上,吮去血痕。
冯茜茜说着走到妆镜前,取过向才人手中的簪子为她簪上,她这一盒首饰,每一样都仿照慕容铧为春华打造的首饰。
她特意给向才人并不是为了打击她的自信心,她抚摸着向才人如早春芍药一样娇艳的侧颜,温柔的说,“春有春花秋有月,每个女人谁没有韶华正好的时候?妹妹年轻,景安公主正走向她容颜最胜的时候,不久后就是成婚生子,这长安第一美人就该是妹妹你了!”
向才人一听,没控制住的一笑,是啊,眼前的冯淑妃,曾经也是长安第一美人。
但美人虽美,总有迟暮的时候,保养的再好,松弛的眼角,生子后收不回去的肚子,一种凋谢之美自然比不上景安公主的秾艳,想到自己的年纪,景安公主再有一年的热孝就要成婚了,她这样的年纪,成婚生子之后的恢复更差,她还是个不注意保养的性子,花再盛,三五年后总见分晓。
“美人如花,谁不喜欢鲜嫩的呢?”她不过二八的年级,等得起。
“可不,”冯茜茜说着,从盒子里取出一个白狐狸皮包着的小锦囊,从中取出了一串火灿灿的红手串给向才人带上,“瞧瞧向妹妹的这手,白如霜雪,丰腴细嫩,最好的玉也不过是这个样子,衬着这珠子,更美艳了。”
“好正的颜色,这样的珊瑚珠子我从未见过。”向才人赞叹着,好玉在大宣稀缺,在大宣的皇宫里却不少,她这样的有宠的妃嫔总有几件压箱底的物件,只是这样少见的不合君王审美的东西就少见了。
将化的雪山一串红梅,向才人一瞧都惊呆了,越看越爱,忍不住摩挲着,“还有一股好香的味道呢!”。
“这是”冯茜茜说着,眼前一亮,“我在广王送给景安公主的物件里见过,她那串才好看,不知道从南洋的海里探了多久才见了一枝,只磨成了一串珠子,见我喜欢又寻了个相似的,只没那个红艳,又寻了些红色的香料染了才有这颜色,比她那个还强些。”
向才人一听眼前一亮。
“想来他甥舅几个素日都不是很爱打扮,但做起衣饰来总有一分匠人没有的灵动,我前些年也爱捯饬这些,我见了几次景安的东西就让将作的人做,做来做去,差点意思,这一盒子东西就是那时候攒下来的,别的不说,只有这一串珠子,论颜色论贵重程度都胜过景安的三分。”
“这样贵重的东西娘娘自己留着。”向才人心里猫抓的一样,虽然这样说,眼睛却没有离开过珠子一分,手更是摸了又抹。
“有什么贵重不贵重?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同妹妹这样要好,又岂是这一串珠子能比较的,何况我如今也是壮年之人,这样鲜艳的东西再戴就不合适了,将它搁在箱子里也不过作践了好东西,做多是老三成婚后给儿媳妇罢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能做太后,她自然不会盯着凭她的出身永远到不了的皇后使劲。
“即如此,谢谢娘娘厚赐了,我必珍重娘娘心意,时时佩戴。”
从她入宫受宠,就源源不断的有她是同景安公主相像的传言流出,言语里颇有几分瞧不起,她所有的一切都遮盖在这份相像之下,很是屈辱,如今,她也有比她好的物件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是当今宠妃,对方不过是个公主,就是蛮横跋扈能自拟圣旨如安逸公主,在皇权下还不是灰飞烟灭。
凭什么她比不上景安,不过是个长在民间做过奴婢,脚上泥点子还没有洗干净的野丫头罢了,论琴棋书画,她比得上谁,至于言容妇工,更是个没人要的老姑娘,不过仗着长兴王的疼爱罢了,想起前些年听到的流言,指不定同长兴王还有些什么乱伦的丑事呢!
向才人鄙视的一笑,随后想起自己在的地方,抬头见到冯茜茜疑问的眼神,又吐吐舌头尴尬的一笑,“我只是想到了前些年关于景安公主同长兴王的流言——”
冯茜茜很是了解的一笑,意味深长的说,“谁说不是呢,若不是太上皇三令五申,公主并不愿意成婚。”
向才人舒畅的笑了,正要说什么,只见冯茜茜的首领太监徐文神色着急的走了进来,她识趣的说,“劳了娘娘半日神,我先过去了。”
“去吧,我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