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厚颜无耻之人!
顾德音在心里骂道,本来对这祈今之的好感就有限,现在更是丁点都不剩。
她正要半点脸面都不给的怼回去,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小队人马正朝这边狂奔而来,这变故让她到嘴的话瞬间吞回肚子里。
不知道来者是善还是恶,所以祈今之留着还有用,犯不着这么快就撕破脸皮。
权衡了利弊之后,她按兵不动。
祈今之也看到了自城门方向赶过来的人马,眼睛微微一眯,看这阵仗,他心中已然有了猜测,暗暗握紧手中的剑。
他冷下脸来,转头看了眼顾德音,这个女人还是一如往常的狡诈,他都不知道自己对她到底有何期待,可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却是越发放不下她,或许是得不到的心永远在骚动。
他没有兴趣与赶来的人马见面,转身就要走。
顾德音看他这举动,再看了看那越来越近的人马,她瞬间明白,这赶来的人是对她有利的。
有了这个认知,她看向祈今之离去的背影,揶揄道,“诶,国舅爷,您别走啊,我还没有向您道谢呢,这英雄救美是该要好好地感谢一番的……”
祈今之此时已经翻身上马了,冷嘲地回应了一句,“顾姑娘,你这感谢心不诚,我不收……”
顾德音却是伸脚踢了踢那黑衣人死尸,呵呵一笑。
“国舅爷,这些黑衣人的来历,你该心知肚明吧,我还等着你给我解释呢,咱把这些辩清楚了,啊,我再感谢你的英雄救美也不迟……”
“你这个女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要不是我们国舅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这会儿怕是都成死尸了,居然还用这样的语气跟我们爷说话,你找死啊……”
祈今之的下属看到顾德音这恩将仇报的样子,顿时怒不可遏。
顾德音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冷意。
祈今之却是朝那为他不平的下属呵斥一句,“闭嘴。”
“国舅爷,属下这是见不得她如此忘恩负义……啊——”
祈今之直接赏了他一马鞭。
看到国舅爷阴沉的脸色,那下属这才知道自己僭越了,不敢捂住被打出血的脸,他躬身道,“属下知错。”
祈今之这才脸色和缓了一二。
一旁的秀儿偏在这时出声道。
“不用你们所谓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我在,我家姑娘也会平安无事,哦,说不定还能抓到一两个活口,揪出幕后黑手,哪像现在全都被你们杀死了,姑娘,依我看,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顾德音心里好笑,暗暗给秀儿坚了个大拇指,明明就是要杀人灭口,还要装好人要人感谢他,呸,忒不要脸!
“好了,秀儿,人家那是英雄救美,你再说下去,西洋镜就要被拆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国舅爷,你说是不是?”
这会儿她不再装糊涂,祈美之一次次朝她下手,真把她惹恼了,她也不是吃素的,看来到了皇陵,她依然还不安份,那就别怪她继续下黑手了。
祈今之本想蒙混过关,回头再劝劝自家亲姐,暂时化干戈为玉帛,哪知道顾德音的嘴却是如此不饶人。
既已如此,他只能厉声道,“顾姑娘慎言,没有证据的事情别乱说。”
顾德音冷笑一声,“国舅爷,这事的真相你我心知肚明,并不是你杀人灭口了,这事就不存在。”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祈美之派人来杀她了,踩不死她,就想要直杀了她,祈美之的手段也就这样。
祈今之深深地看了眼顾德音,知道再辩也是无益,他说再多都忽悠不了顾德音,既然如此,还不如省点口水。
他朝顾德音做了个揖,“顾姑娘,再会。”
顾德音也回了一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带着人骑马走远。
“姑娘,真是便宜了他,这个国舅爷脸皮真厚,我都想给他暗中下毒了。”
顾德音拍了下秀儿的肩膀,“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毕竟是皇亲国戚,就这样弄死他,瓜田李下的,她逃脱不了干系,为此与大商国的律法对着干,于她没有好处。
秀儿笑了笑,“我这就是嘴上过过瘾。”
没有姑娘的吩咐,她不会轻举妄动坏了姑娘的事。
顾德音这会儿已经顾不上与秀儿说话,而是朝着那匆匆赶来从马上跳下来的男子奔去,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她甚是思念。
萧明章看她奔过来,脸上不禁带了一抹笑,上前两步一把抱住她,闻到她身上的香气,这才确认她终于回来了。
外别重逢的两人相拥了一会儿,萧明章这才忆起自己紧赶慢赶地赶来,是为了何事,他急忙将她从怀里拉出来细看,紧张问道,“可有受伤。”
顾德音笑着摇了下头,“没有,秀儿将我护得很好……”
顿了顿,她还是提到了祈今之,这事瞒不了萧明章,迟早他也会知道的,况且她与祈今之又没有关系,省得到时候让萧明章误会。
感情这东西,要细心的爱护和经营,才能长久。
萧明章眯眼看了看祈今之离开的方向,“刚才我远远地瞧着,也瞧出了是他。”
正是因为见到他过来,祈今之这才避开先行一步。
祈美之去了皇陵守附之后,祈今之就被他踢出了御林军,如今只是挂靠了一个军职,整个人跟祈家一样蛰伏了下来。
对这样的祈家,他是不会掉以轻心的。
他拥着顾德音走向那死了一地的黑衣人,蹲下来亲自查看这些人身上的特征,一眼就看穿了这是祈家的死士。
他的脸上顿时满是杀气,祈家这是觉得他好欺负,是吧?
站起来,他一把拉着顾德音上了自己的马,朝下属吩咐道,“把这些死尸收好。”
一众下属看到主子那阴冷的神色,顿时心知这是要朝祈家发难了。
顾德音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声,祈美之这次也惹怒她了,毕竟她这次有了人员伤亡,这就踩到了她的底线。
与萧明章共骑一匹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她早已习惯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她坐得更从容了些。
“祈美之那……”
萧明章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这次不管你如何说要自己解决,我都不会再作壁上观,她敢对我的女人,我就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他就是太在乎顾德音的自尊心,才会任由祈美之一而再,再而三的蹦跶。
顾德音摸了摸鼻子,没再说什么,这几年但凡她出门,萧明章都明里暗里派人保护她,不然他压根就不会允许她离开京城,在这方面,他一向尊重她的任何的决定。
所以,哪怕她想要亲自对付祈美之,也不能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
看到下属都离得有些距离,她这才敢大胆地在他脸上印下一吻,“这次听你的。”
萧明章本来板着的脸,瞬间冰川融化,罢了,她都给赂贿了,他还跟她计较什么?
这些年越跟她相处,他就越受她的吸引。
一个千变万化的女人,比其他千篇一律的美人要有趣得多,更何况她可甜可盐,永远能让他的一颗心跟着躁动。
回到城中,顾德音先行回去顾府见父兄,至于那些黑衣死士直接就让萧明章给拉走了,这些他来处理。
看着他骑马远去,她这才转身进府。
看到不远处等着她一脸笑意的家人们,她如乳雁投林般扑进父亲的怀里,“爹,我想死你了,还有你,崖哥,顾管家,怎么能少了你呢……”
她一一都打招呼。
薄青崖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意。
重逢的激动时刻过去了,坐在顾江淮的书房里,顾德音这才正色地说起一路的见闻。
她记得这场干旱,持续了足足三年之久。
上辈子这会儿她还主持着徐家的中馈,各地的田庄收成都极少,庄头们都到徐家来哭诉,只是当时她的目光只集中在徐家这一亩三分地上,对于外面的信息,只知道粮价奇高,为此她贴了不少钱才能让徐家上下继续运转,再多的就不清楚了。
可这次出门经商,方才发现各地灾情触目惊心,这才是第一年,粮食还不至于失收到令人绝望的程度,各地的祈雨活动层出不穷,甚至就连要给龙王献祭童男童女都出现了。
这些都看得她心情极其沉重,离易子而食估计也不会太远。
思及此,她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爹,崖哥,不乐观,依我所见,这场干旱怕是不会轻易结束,我们要做好长期的准备,迟点我要与王爷说这事,各地的粮仓储存情况一定要摸清,只怕账上与实际的对不上,这样一来,朝廷的赈灾力度就会受到影响,这样会饿死不少人的……”
她的这番话,让顾江淮和薄青崖的心情也跟着沉重。
薄青崖道,“其实去年收粮时,就发现了粮食并不丰收,只是我们铺得摊子大,这才勉强抑住粮价……”
微顿,他看向顾江淮。
“义父,我亲自出京去我们各地明面上的粮铺巡视,暗中开始调度粮食,尽量不让黑心商人趁机哄抬粮价……”
“崖哥,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顾德音担忧地问道,虽然经过这几年的调理,薄青崖免于早早死亡的命运,但他的身体依旧是要比寻常人弱,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是啊,要以你的身体为重,不然这事交给李掌柜去负责……”
顾江淮也怕薄青崖的身体会被拖垮,所以并不太同意他出京。
要不是他要坐镇京城顾家商行统筹,只怕这会儿已经出发了。
薄青崖摆了摆手,“没事,我觉得我已经健壮了许多,这事我出去做最为合适。”
顾德音才刚回来,看她的脸都瘦了不少,他也舍不得她再奔波。
看他这绝决的样子,顾家父女这才没有再劝说,为这事所有人都要动起来,并不是说矫情话的时候。
这事就这样说定了,薄青崖也不耽搁,当天就收拾了一些东西上路了。
顾江淮刚迎回自己的闺女,又要送走义子,心里难免有些不得劲。
顾德音圈着自家老爹的手,笑着安慰了两句,顾江淮的情绪这才好了些许。
“罢了,我们一家要团聚有的是机会,不争在这一时了。”
顾德音看他想开了,这才去忙自己的事情。
皇陵的日子是枯燥无味的,祈美之当初做戏做了全套,如今倒是把自己给套住了,那群江南学子安定不再找事后,她本想借坡下驴回宫的,但却被萧明章那个狼人给摁在了这里不得动弹。
为此,她是彻底恨上了顾德音,都是她,她堂堂太后才会落寞不得志,所以她才会一再地派人去杀了顾德音。
只要这个女人死了,她相信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
除此外,她对萧明章已经不抱什么幻想了,所以她开始积极插手朝堂之事,她想要过得好,就必须要独揽大权。
萧明章碍路了,她就要想办法踢开他。
谁不让她过好日子,谁就是她的敌人。
除了他摄政王之外,朝中还有辅政大臣,她把目光看向了这几个人,若是能拉拢过来,那她回宫的日子就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