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劝不动祈美之,只好按她的要求去办。
在走出皇宫时,回头望了眼这巍峨的宫殿,他的内心第一次产生了迷茫,叹息一声,他转头正要吩咐马车夫前行,哪知却突然有人挡了他的路,他微皱眉,正要吩咐人出面解决这挡路的人。
不管是谁,他现在都不想见。
自从爬上这个位置,他的人缘瞬间见好,不少人都求着想要见他,可身处高位的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只懂得谦逊不懂得拒绝的愣头青了。
哪知,他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就见到那辆马车驶近自己,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正准备呵斥一番,哪知对方马车的车帘子卷了起来,露出了一张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当朝的摄政王妃顾德音,他自是见过其人,但打的交道有限,以前他藏拙不显山不露水,对她是敬而远之,现在各自阵营不一样,自然也不可能熟络的起来,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王妃拦住下官的马车,是有何指教?”
他冷冷地发问,显然是不想应付顾德音,希望她知难而退,别自讨没趣。
“周大人。”
顾德音轻声开口,她对这人一直是防备心重的,可眼下他被流言拖住,自然是没有机会找她麻烦的。
但越是了解此人的履历,她就越是有几分惜才,这人是有真才干的,可惜早年运气不佳,官运并不亨通。
后来投靠祈家,也说不上是错,毕竟没有这条通天梯,他走不到这个高位上。
天下官员太多了,萧明章不可能个个都提拔得过来,总会有沧海遗珠,这是非人力可以解决的事情。
看到对方那冷漠的眼神,她脸上依旧挂着一抹笑容。
“周大人,你早年在任地上颇有政绩,但却一直得不到升迁,我每每看到你履历上的这一段,都颇为惋惜……”
“王妃到底想说什么?”
周大人不想听她说废话,他还有很多事要忙。
顾德音倒是不理会他这冷言冷语,而是径自道。
“你顺着祈家给的梯子向上爬,我却时常想,你想要实现自身抱负,所以选择了这条带着荆棘的道路,只要能达到最终的目的,或许你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日后或许会背上骂名,周大人,我说得对不对?”
周大人按在膝上的手掌瞬间紧握成拳,自从爬上来后,他也没少听到背后那些骂声,不少人骂他是祈家的走狗,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是个卑鄙无耻枉读圣贤书的小人。
这么些年来,倒是眼前这个女子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若她是另一个身份,他或许会引为知己,只可惜,她是摄政王妃,他的政敌之妻。
“王妃,您的这番话并不能打动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芨芨于功成名就并不可耻,若王妃拦下下官只为说这些,那恕下官先行一步了。”
他示意一旁的长随放下卷起的车窗帘子,他并不想再与顾德音过多的废话。
顾德音对于他的冷遇,并不气恼,而是依旧语气如常地道。
“周大人,那我就问你最后一句话,这样的主子真的值得你效忠吗?”
说完这句话,她不再看向周大人,而是看了眼花书。
花书会意地将车窗帘子放下来,然后扬声吩咐马车夫启程。
周大人在听到顾德音那句问话时,当即命人重新卷起车窗帘子,哪知道刚探头出去就看到人家的马车屁股。
他有几分恼怒地让马车夫启程,这个顾德音是在耍他吗?
虽然心里有气不高兴,但顾德音最后那句问话,其实是问到了他的心坎里,看到这样的君主和太后,他是深深失望的,尤其是小皇帝,那薄情寡义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里面。
跟着这样的君主,他觉得不但自己前途堪忧,国家的前途也堪忧。
回到家里,他冷着脸朝后院走去,哪知一进发妻的屋里,就见她正在整理布料,他微皱眉。
“又是谁送来的?”
发妻轻笑一声,放下布料,亲自上前给他宽衣。
“最近天气颇为炎热,摄政王妃送来了不少凉爽的料子,我正想给你裁几件常服,这样穿着也舒服……”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丈夫突然转脸看向她,那神情严肃的让她的心头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周大人气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跟妻子说,妻子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而他也没有拦着她收礼,毕竟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不收礼,人家也未必会说他清廉。
再说清廉二字,在官场上并不好使,不随波逐流者,会最先被水流冲走。
“你怎么谁人的礼都收?”
发妻看了他一眼,径自回道,“那可是摄政王妃,多少人家巴结都巴结不上,如今王妃给我脸面,我为何不要?再说如今儿女都大了,也到了要说亲的时候,我若是把摄政王妃给得罪了,谁还跟我交际?你的儿女还要不要成亲了?”
周大人不过是问了一句话,瞬间得回她好几句话,这让他瞬间不想在此呆了。
发妻见他重新穿回外衣,惊讶道,“还要外出?”
“突然想起还有点公事没有处理完,我到前院的书房去。”
发妻没有拦他,看着他走远,嘀咕了一句,“男人都是臭狗屎。”
既然不用伺候他,她也乐得清静,还是继续清点布料吧,说来这摄政王妃真是大方得可以,想来坊间传闻她富可敌国,或许是真的。
她对她倒是颇有好感,回头得给人回点什么礼才好,毕竟礼尚往来才是长远的交际之道。
元嘉公主看着自家嫂子在清点别人送来的礼,她好奇地过去翻了翻,没想到居然翻到了那位周大人的妻室送来的可口小菜。
她好奇地问道,“嫂嫂,你怎么跟她有来往?那个周大人,我是真真不喜欢,不过最近他忙于扑灭流言,倒是没有精力在朝堂上跟我针锋相对,这倒是件好事。”
关于小皇帝杀了亲外祖父的流言,如今是越扑传得越广,尤其是祈国公的继室,最近天天出门,逢人就说自己的丈夫死得冤屈,当然她不敢骂小皇帝和祈美之,只能含沙影射地说着这俩人,这又为流言添了一把火。
这样一来,流言根本就扑不灭。
小皇帝如今连大朝都不出席了,可见他自己也知道羞于见人。
顾德音头也不抬地道,“周大人不讨喜,周夫人倒是挺有趣的,她知道我们不缺什么,最后送了些亲手做的小菜聊表心意,依我看,这倒是礼轻情义重。”
元嘉公主倒也不跟自家嫂子唱反调,附和了两句,她这才问出心中话。
“嫂嫂,你是不是想拉拢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