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段时间,又有两个男子一同进入,其中一个身着鹤氅,另一位则穿大红衣袍。那身着鹤氅者为镇元子,是一位福德深厚之人,而穿大红衣袍者名为红云,为天地初开的一朵火云得道,相貌要比镇元子稍显年轻一些。
这二人平日里与人为善,广结良缘,却是认得不少人。他们当然也看到了那两个空着的蒲团,但也知道这不该为他们所有,所以却也不甚在意,便欲找个地方坐下。
正在这时,门外又有一人走了进来,大步流星,风风火火。来人身穿深蓝色衣服,乃是北冥鲲鹏得道,名为墨痕。墨痕本在南海上游历,听闻消息之后本无怎么在乎,但后来见来者如云,便也有些好奇,于是急忙赶来,所以才会如此匆忙。
本来他走快一点,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不知为何,又出现了一点小意外。原来鲲鹏为鹏之时,化羽垂天,抟风九万,为鲲之时,振鳞横海,击水三千。如今墨痕修行得道,也是气宇轩昂,踏入此地,却是未曾刻意掩藏气势。
红云虽是与人为善,结交了不少好友,但道行不深,也就是寻常大罗金仙而已,比起墨痕这等强者却是相差甚远,被这气势一冲,不经意间就落到了第七个蒲团之上。瑶台见墨痕这般不注意,正欲上前呵斥,却没想到墨痕忽然一晃,竟也摔到了第六个蒲团上面。原来那羲和素喜清净,见墨痕如此不拘小节,在紫霄宫中却是显得有些轻狂了,于是将其气势挡回。鲲鹏虽善风水之术,羲和却乃太阴之灵,气势倒卷之下,便成了这般模样。
看到事情成了这个样子,瑶台也不便多说。其他人虽是看到这两个蒲团被不相关的人占去,但他们本身也知这蒲团与自己无缘,不可强求,所以也都不在意。跌落在蒲团之上,墨痕也知自己匆忙前来,不经意间却是放荡了一些,连忙将气息收敛,却也如微风静水一般,其流深远,不输羲和等人。
墨痕与红云好歹是大罗金仙,当然知道这蒲团与自己无缘,慌忙就欲站起。而正当他们准备起身之时,神念中却响起了一道清润的声音。
“这两蒲团虽是与你等无缘,但既然坐下了,那便先坐着吧。等到有缘之人到来,你等再将其让出,却也是一段缘法。否则你二人在众人面前,坐了又起,成何体统?”看到羲和如此,伏羲也知她有些烦躁,但现在这样也非她故意所为,自然不好多说,略一思索,便对墨痕与红云指点道。
听得这话,墨痕与红云赶忙向伏羲道谢,镇元子与红云同来,看到这样,便也向伏羲称谢,伏羲自然一一回礼。而墨痕接着又向羲和、红云致歉,经此一事,大家关系却是活络了起来。
众人在宫殿之中,问候谈论一番便各自静坐修行,眨眼间便是过了近千年。宫殿之中已经再没人进来了,观宫内人数,尚不到百人。但是凡是进入宫殿中的,却个个都是大罗金仙。而再看宫门之外,当真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何止亿万之数。偌大个洪荒,修行之人不下恒河沙数,根本不可计数,但能来此听道的,却是须有机缘与这福分。天意高难问,当真不好捉摸。
不过仔细看去,那听道之人又分境界而居,道行高的,离紫霄宫就近些,道行低的,自然就远些。原来这条进入紫霄宫的道路,亦有讲究。不到天仙之境,连那玉石台阶都踏不上一步,只能在山下听道。玉阶之上也全看境界,能有多高道行,便是能上多少台阶。而未达太乙金仙之境,却是上不了这平台,未成大罗金仙,那便进不了这座宫殿。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鸿钧为圣人,自是顺其自然,无有偏颇,虽是在紫霄宫中讲道,但整座玉京山中都是听得一清二楚,在何位置并无区别。不过这听道乃是机缘,若是无缘,自然到不了玉京山下。
而在道路上设下禁制,那也是为了方便。鸿钧虽是雨露均沾,但来者未必皆能知晓,恐怕个个都要抢前一步,希望离其更近一点。所以让境界高的在前面,依次排下,却也能免去不少争持。
“二位道友,怎来的如此之慢。”眼见得时日将至,众人本以为不会再有人来,但三清和伏羲、女娲坐在蒲团之上,突然齐齐睁眼起身,看向了宫门之外。
“两位道友,确实略慢了一些。”还有几人也都起身对着门外说道,速度不下三清等人。这些人亦是道行高深,但与三清等人不识,自然也不在一处。
其余众人听得这番言语,忙转身看去,原来又来了两位面黄身瘦的道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宫前,可他们竟然丝毫不知,足可见其境界之高,非常人可比。而三位童子却是面色不变,与其见礼,一如前日,不卑不亢。
“见过诸位道兄,诸位道兄安好。”来的这两个道人慌忙向三清等人回礼,接着便解释道。“我师兄弟二人居于洪荒之西,自从听闻鸿钧前辈欲要开讲大道,便动身来此。谁料不小心错了路途,所幸没有来迟。”
听其言语,原来这两位道人,来自洪荒西方的须弥山,一名接引,一名准提。他们也是闻得消息,便赶来此处,哪知道一时不察,竟然误入混沌之中,迷失了方向。混沌所出者至少也是大罗金仙之境,但天仙者便可进入混沌之内,不过若是不明方向,那就算是准圣,恐怕也会迷失其中。接引、准提二人误入混沌,好不容易才又找了回来,是以才花了这么久的功夫。
红云本就常与人为善,见到三清如此,哪里还不知晓,早就离座站了起来,等到他们把话说完,立刻向二人躬身作揖:“道兄远道而来,甚是辛苦,还请上座休憩。”
准提道人左手握一根树枝,隐隐放出七色毫光,见红云让座,当即回了一礼,大喜道:“那便多谢道友了。”
但他说完,却不忙落座,而是将右手虚托,请接引道人上座。原来他二人之中,是以接引为长,可此处却只有一个位置,当然不好自己去坐,所以又把座位让给了接引。
“接引道兄,贫道墨痕,先前误坐此处,还请道兄上座。”墨痕见准提为难,又想起伏羲叮嘱,这才终于确定,便将手一拱,顺势将座位让了出来。
“多谢道兄相让,贫道不胜感激。”接引个性淡然,也行揖礼相谢,看了看墨痕,犹豫一下方道:“墨痕道兄,贫道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道兄有何事,但说无妨。”墨痕轻轻笑道,却是毫不介意。
接引怕起误会,故而先前有此一问,见墨痕潇洒自然,这才说道:“我方才仔细演算,发现道兄日后会误坐一高位。我观道兄随性,恐怕以后还是应当谨慎一些才是。”
“多谢道兄相告。”墨痕伸手作揖答谢,却也不知,有没有放在心上。
墨痕、红云知道伏羲教他二人行事,帮他们与西方两位道友结了个善缘,心中也是感激。等到接引、准提上座,红云便与镇元子坐到了一起,而墨痕则是坐到了伏羲的身旁。
突然,只闻得阵阵金钟玉磬之声,法坛上显出了一位老道,盘坐在蒲团之上。而那三个童子,也不知何时到了法坛的两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