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陆酒道人轻轻一笑,连忙答道。“姐姐莫要生气。这绿蚁新醅酒啊,就在······”
“陆酒道友,你所说的酒······”倾尘还不等陆酒说完,便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倾尘伸手指了指眼前的火炉。“不会就是这个吧?”
“当然不是。”陆酒见倾尘这样,哪里不知他是在调侃?他倒也不在意,只是将右手虚托,随后对倾尘说道。“那绿蚁新醅酒啊,可就在这里呢!”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在其手中便凭空多了个小巧玲珑的葫芦。这葫芦十分精致,不过拇指大小,就如同吊坠一般。然后陆酒将葫芦往空中轻轻一抛,又见一阵微风拂过,绕着葫芦转了三圈,方才悄然消逝。而葫芦落下之时,就变得和寻常酒壶一般大小,通体呈墨黑之色,灵气尽数收敛,丝毫无有外溢。
明轩见陆酒将葫芦接在掌心,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这葫芦正是当年东昆仑仙会之时,陆酒道人自麒麟峰上所得的醉墨葫芦。
西昆仑为西灵娘娘的道场,除去其根本之地伊川湖、昆仑仙岛之外,便是以群玉山中的造化宝玉闻名于世。西王母曾以诸般造化玉器,摆下“造化玉宴”,宴请众位仙神,陆酒便赴过了数场。他见造化宝玉莹润,而且根据其色泽不同,又有诸般功效,便向其要了许多,用来制造酒器。
陆酒名中有个“酒”字,其本人正是以酒着称,而且他的酿酒之术高深莫测,连东昆仑的玉宸道君亦是赞叹不已,声称与其长兄的丹药不相上下。陆酒道人创下了许多种酒,都有其特色所在,他人极难效仿,其中便有动用了七大先天灵根之二,以蟠桃与黄中李所酿造的“桃李言”。
陆酒真人所酿造的酒极多,自然也不是每次都能令其满意。若是寻常的酒,他就拿些瓶瓶罐罐装了,直接分给童子们作饮品,或者浇灌静虚山中的花花草草。而那稍好些的,就用造化玉器盛装,平时道友来访,或者外出游玩,都要拿出几瓶来享用。不过这些酒中,只有他自己的得意之作,才会装在冰心壶与醉墨葫芦里面。
明轩见他将醉墨葫芦拿了出来,也知此酒非凡,但她有心调侃,便故意说道:“陆酒弟弟,我与倾尘哥哥的眼界,你是知道的。若是拿些普通的酒来哄我,那说不得,今日也要显些神通,露一露玄灵宫的手段。”
“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陆酒也知明轩是故意说笑,便也笑了起来,复又说道。“我给哥哥姐姐的酒,何时又差过啊?”
“陆酒道友,你的酒,自然是不差的。”倾尘说到这里,便抬指往座位上轻轻一扣,又问道。“可当年我们黄山云海一别,到我上紫霄宫时,也不过是三年而已。你却说过了十年,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明轩也道:“是啊。登玉京山泰元峰前,我们还去了西昆仑一趟。虽然那次你们都走了,我们只见到了东华哥哥与西灵姐姐,但你说是十年,却也讲得太久了点吧。”
陆酒听他这话,便将醉墨葫芦放在一旁,正色道:“那你们可还记得,上紫霄宫时,是何时节?”
倾尘想了想,便答道:“应该是深秋吧。”
陆酒又问:“那你可知,如今又是何时节?”
“如今,自然是······”明轩话一出口,却又停住了,因为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件事,她早就该注意到的,但是身为仙神,本就逍遥洒脱,所以她竟一直没有在意过。
“没错。洋水滔滔,初春方显雾气朦胧。”陆酒见她顿住,便接口道。“如今,已经过了冬季,到了初春了。”
“初春,你的意思是?”明轩眼眸一凝,不用术法神通,他们果然忽略了许多东西。
“你们上紫霄宫后,过了许久,我与哥哥姐姐才忙完静虚山的事。矜渊姐姐和璇玑哥哥不放心四位师侄,时而去大荒山走走,或者在混沌星空中逛逛。而我后来在西灵姐姐处知道了你们的打算,本来想去见见你们,但姐姐又说,她在放置于瑶台上的霐持镜中,一直没有看到你们的身影,想来你们并未离开紫霄宫。我推演天机,知道你们会前往西方,于是来这洋水之上等候,到现在将近十年了。所以细细数来,现如今离黄山云海别离之日,已然整整过了三甲子。”
天干有十,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甲,孚也,万物解孚甲而生也。乙,轧也,自抽轧而出也。丙,炳也,物生炳然皆着见也。丁,壮也,物体皆丁壮也。戊,茂也,物皆茂盛也。己,纪也,皆有定形可纪识也。庚,犹更也,庚坚强貌也。辛,新也,物初新者皆收成也。壬,妊也,阴阳交物怀妊也。至子而萌也。癸,揆也,揆度而生,乃出之也。
地支分十二,乃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子者,滋也,滋者,言万物滋于下也。丑者,纽也,言阳气在上未降,万物厄纽,未敢出也。寅,言万物始生螾然也,故曰寅。卯之为言茂也,言万物茂也。辰者,言万物之蜄也。巳者,言阳气之已尽也。午者,阴阳交,故曰午。未者,言万物皆成,有滋味也。申者,言阴用事,申贼万物,故曰申。酉者,万物之老也,故曰酉,戍者,言万物尽灭,故曰戍。亥者,该也,言阳气藏于下,故该也。
十天干与十二地支按顺序两两相配,从甲子到癸亥,共六十个组合,因为是以甲子为首,故而合称为六十甲子,又称六十花甲子。六十组干支轮一周,则六十甲子皆在,称一个甲子,共六十年。而三甲子,那便是一百八十年了。
“一百八十年了吗······”明轩怔了怔,不禁叹息一声。“我本以为,在紫霄宫只是待了大半天而已,却没想到,竟然过了这么久了。”
她更是没料到,在这最后十年里,陆酒孤身一人,经历了多少的雨雪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