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村落中每一间房屋和庭院街道上。
    只有一些超过六旬的老者和才十岁甚至年龄更小的孩童。
    村里面连妇人都没见到几个。
    更别说年龄在十五岁到五旬之间的成年人了。
    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的询问着。
    “夫君，此处应该是界河关的其中一处眷村。”
    “是边境军士们的遗孤，或者年老的边军无处可去。”
    “便留在此地谋生。”
    熊可沁回答道。
    “北阳关也有这样的村镇吗？”
    周朗继续问道。
    “是的夫君。”
    “不过界河关的情况跟我们北阳关有所不同。”
    “只因界河关是三家军镇轮流驻守。”
    “而北阳关是我们熊家掌管。”
    “熊家的旧部，都会被父亲或者祖父专门派人接到卫国公封地奉养。”
    “但这里……”
    熊可沁摇头道。
    周朗听完熊可沁的回答。
    心中便全部明白了。
    界河关确实跟北阳关的情况不太一样。
    北阳关和烟云关，是由卫国公和宋国公两大世家掌管。
    毕竟熊家和张家，当初都是帮着开国先皇平定天下的名将。
    而肃国公勇猛有余，智谋不足。
    开国先皇或者国师担心肃国公一家无法管理好界河关。
    而且界河关又位于北境之中的重要关卡。
    关外是凯尔部、苏亚部、巴图部东突厥三大部族的领地。
    是战火最凶险的地方。
    于是安排了三家军镇轮流值守界河关。
    不在驻守期间的另外两家。
    则盯着界河关东西两侧的边境关隘。
    数十年来，界河关附近战火不断。
    无数边军埋骨此地。
    看着这处村落的情况，周朗便明白了。
    这是年老的边军，还有许多边军的子弟全都住在这里。
    “那……村里为什么连个男子和妇人都没有？”
    “都只是一些孩童和老者？”
    周朗问道。
    “夫君有所不知。”
    “边境军镇自古就有军籍承袭制。”
    “父战死，孩儿承袭军籍。”
    “也可以加入军镇继续效力。”
    “否则就回去种田做工，但无论种田还是做工。”
    “都远不及军籍吃香。”
    “成年男子们现在应该都在军镇中效力。”
    “再加上边境地带这两年一直缺粮缺军资。”
    “要想养活这些孩儿和老者。”
    “妇人们也只能前往军镇和军寨帮忙。”
    “所以这里就只剩下孩童和老者了。”
    熊可沁回答道。
    “明白了。”
    周朗点点头。
    在古代，从军虽然危险。
    却又比给别人当田户更加自由，收入也更高。
    更何况这些拥有世袭屯军的军户……
    周朗顺着村镇街头转悠了一圈。
    顿时吸引了大群孩童们惊讶的围在他的身旁。
    “这位官爷。”
    “您是来俺们这里来征兵的吗？”
    “小的名叫小虎，今年已经十一岁了。”
    “您要征兵就带上俺吧。”
    一个看上去最多十岁，长得瘦弱的孩童怯生生的问道。
    周朗看这群十几个孩童围在街道两侧。
    便跳下马，来到这位自称小虎的孩童身边。
    看他长得瘦小，头发散乱。
    并且衣衫单薄，身上到处补丁的模样。
    周朗不禁有些心痛。
    在他的前世，他可是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孩童。
    而且还是这么多的小家伙……
    “你哪有十一岁？”
    “今年应该才十岁不到吧？”
    周朗微笑着伸出手，周全和吴远志立刻会意的从马背上取下行囊。
    将里面带着的大饼和肉食，分给这群顿时瞪大眼睛惊喜万分的孩童们。
    看着他们大口吃着大饼，啃着肉块的贪婪模样。
    周朗静静的没有继续发问。
    等这群孩子们吃饱肚子再说。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有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心中一股怒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不过他心中也明白，现在的边境连正规边军都勉强才能吃饱肚子。
    哪有人再来管这些住在山中的孩童？
    他们的父亲都在与东突厥战斗。
    他们的母亲，还在军镇中缝补征衣和战甲。
    帮着给边境军团准备吃食。
    只是为了多赚点铜钱，然后给孩童们带回足够的粮食。
    边境都不稳，这些孩童们哪会有人看顾？
    只见身前的小虎吃完半个大饼。
    便小心翼翼的将剩下的半个大饼和所有肉块收进怀中。
    抬起头看向周朗。
    “官爷，小人虚岁十二。”
    “只是长得瘦弱罢了。”
    “如果官爷肯给小人一个机会。”
    “小人豁出这条命，也绝不会害怕那些突厥狗贼！”
    小虎挺着瘦弱的身躯正色说道。
    “你为什么非要去当兵？”
    “在村里好生长大，过几年也能从军啊。”
    周朗微笑着问道。
    顺带瞄了一眼越聚越多的孩童们。
    现在街道两侧，已经围满了正在兴奋接过吃食的孩童。
    数量不低于三十多人了。
    而眼前这位小虎，看起来竟然是孩童们之中。
    算是年岁最大的一个。
    “官爷，小人一直在村里面等待从军呢。”
    “比小人年岁略长的兄长们已经前去军中了。”
    “就只是小人没能赶上……”
    小虎无奈说道。
    “哦，你想跟村中兄长们一样。”
    “现在就去军中从军。”
    “但你这身板，连征衣都穿不上。”
    “拿得起横刀和盾牌，骑得上战马吗？”
    周朗微笑着问道。
    “官爷别瞧不起小人。”
    “小人虽然身躯瘦弱，但射箭可准了！”
    “一定能够成为大周边军中最厉害的神射手！”
    小虎握着双拳自信的说道。
    “是啊官爷。”
    “小虎哥可是咱们村里最厉害的神射手呢。”
    “他爷爷以前也是一位鹰扬士呢。”
    身旁另一个孩童赶紧帮着说话。
    “好厉害，居然是神射手呢。”
    周朗当然不信，以小虎的身板。
    连最普通的军中长弓都拉不开弓弦。
    可惜了这小子，虽然一心想要从军。
    但他这幅身躯由于长期缺少营养，恐怕以后也很难长开了。
    “对了，刚才给你的食物。”
    “你为何吃不完？”
    “是留着晚上在吃吗？”
    周朗看着其他的孩童，全都狼吞虎咽的大口吃着。
    但眼前这个小虎，明显没有吃饱。
    却把更多的食物藏在了怀中。
    “呃，官爷，小人家中还有一个残废的爷爷。”
    “小人要给爷爷留点儿食物。”
    小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