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生命献祭补偿,再次使用镜体,难以想象的活力充斥全身每个细胞。
怨念,痛苦,绝望,种种负面情绪裹挟着生命的脉动流淌在镜体的脉络内,传闻中凝聚贤者之石的诅咒此刻正深深印在镜体的魔法型定内。
那是世界的诅咒,对肆意炼化大量生命凝合贤者之石的存在铭刻的诅咒。
这诅咒本该存在于原生贤者之石中,可现在竟然完全显现在镜体的表面。
“……”沉默注视全身那些好似在哀嚎的人脸,奥瑟终于理解心中那份苦涩,这座城市的生机泯灭,与佩尼尔有关,与他有关。
并不是什么信息污染,那只是左眼传给他的记忆而已。
他的左眼,依旧是曾经那个地下诞生的特殊侵染,并且,依旧具备侵染的思维。
他的左眼,是完整的侵染。
“真是该死……”
无比嘲讽。
奥瑟按向左眼,左眼顺从的分泌出絮状物质,流淌悬浮在奥瑟指尖。
它在等待下一次炼成。
奥瑟的二次死亡,让它已被半解放。
“我算是第一个与侵染共生的魔法师么……”
感受着新的力量,奥瑟沉默无比,现在的他,跟那些训导会的侵染魔法师有什么区别?
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暂时没有光礼教廷与学会派人追杀。
而且镜体表面的诅咒纹路。更是标记了他是炼成原生贤者之石的有罪魔法师!
奥瑟不明白这世界怎么了。
被轰烂头颅的自己诡异复活后便成了光礼教廷与学会的重要目标?
而且左眼竟然有炼成贤者之石的邪恶能力。
短短瞬间思维复杂闪过,奥瑟的身体却没有迟疑。
比拟贤者之石的充足生命力供应,令镜体的野兽意识高度纯化,它早已按捺不住狂躁的战斗渴望,催促着主人使用它的能力。
它要撕裂那个与它气味相似的躯体!
死虫细胞构成的躯体,与镜体的基础构成,实在是太相似了!
以纯粹本能思考的活化魔法型定镜体,总是能够最直接的分辨什么最具威胁!
死虫细胞的完美宿主思格勒·佩尼尔无形中激化镜体的四度演变。
野兽会进化,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消灭高威胁的竞争对手,令自身存活!乃是自然最残酷且公平的法则。
被絮瞳污染强化后的镜体已然逐渐脱离活化魔法型定的范畴,更像是另一种纯粹本能形成的兽灵。
假如奥瑟的灵魂脱离躯体,他的躯体完全可能被镜体所使用!
……
现在最重要的,仍然是追逐佩尼尔,并消灭他。
支援仍旧未出现。
等待是致命的。
是否选择伪装继续在学会生活是任务结束后该考虑的事。
作为学会的忠实爪牙,只要休因塔主不亲自来碾死他,奥瑟仍然会为学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不为别的,只是奥瑟认为休因法师塔很好,学会很好。
以及,他是个魔法师。
“我是个魔法师……”
奥瑟望着寂静的城市,默默哀悼。
我会记住你们。
每一个在记忆里的无辜者。
你们的力量,我收下了。
“虽身处黑暗,但我仍向往光明……
因为,我是魔法师!”
短短瞬间,没有人知道奥瑟到底在自我排解后领悟了什么。
左眼的侵染复苏后所做的一切记忆。
对奥瑟来说。
那是理念的颠覆,那是短短瞬间世界观的崩塌,那是长久以来坚持的放弃。
但他终于是想清楚了。
他是个魔法师。
不管做什么。
他最终都是一位魔法师。
可蒙导师的话语仿佛回响在他耳边:
很好!这才是魔法师!哪怕前方已是黑暗!是清晰可见的绝路!
我们也会走下去!
“至死不渝……”
天还没塌,他还要完成任务!
这次不会让你在杀死我了。佩尼尔!
将躯体完全交由镜体使用,奥瑟放弃了对人形的维持。
一直以来支撑着他的全身骨骼终于不复坚硬,而是彻底与镜体的脉络相融。
他不做人了!
完全液态化的新躯体!
那一身骨骼是奥瑟作为人类的坚持,早已被恒定镜体彻底同化全身细胞的奥瑟本不该存在骨骼,但那是他内心深处的坚持。
他本可以更加强大,作为镜体课题的创造者,他深知自己所研究的课题潜力到底有多么雄厚。
奥瑟知道,自己可以做的更好。
放下身为人类的认知。
成为自己。
成为镜体。
他终于想通了。
有些释然,有些无奈,有些悲伤。
“我仍然想当个人类,
我想品尝食物,
我想感受他人的关心,
我想作为人走到魔法师的尽头。”
但实在是太难了。
在这个疯狂的世界,做个人——
是最困难的事。
粘稠的银黑液体彻底包裹奥瑟全身。
躯体再塑。
数道锋锐节肢从银黑液体中延展。
俩道颜色各异的光眸自银黑液体中睁开。
无法辨识的刺耳嘶吼响起。
野兽开始狩猎!
声波感知!
气味分子收集!
痕迹剥离!
扭曲的阴影刺破液态囊,向某个方向静默追猎。
极远方,茂盛的山林中。
扛着一堆样本的佩尼尔全身一激灵。
神秘的死虫躯体本能告知他有强大的敌人正在追踪他!
“是你吗,休因法师塔的魔法师……
隐藏极深的背叛者,侵染魔法师……
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
佩尼尔望向已经快要没入地平线的太阳。
隐藏在礼貌下的面容逐渐狰狞,绿眸宛如饿狼般凶残,
他在狂笑!
无人知晓此刻他的喜悦!
有什么!
比发现了一个与侵染相融成为背叛者但仍旧忠实的执行任务来追杀的魔法师更加愉悦的事?
没有!
只有他看见了!
一个无比忠于学会的魔法师,一个誓死与侵染对立的矛盾体的存在!
可悲又可敬的对手!
“既然天黑了,那我就不用束缚自己,堂堂正正的与同为背叛者的你厮杀一番吧...
可怜的魔法师,你为什么仍旧不明白,我所研究的成果,到底为何能被我称之为人类的希望……”
黑夜彻底降临。
那个男人,放下样本,脱下斗篷。
黑夜下,风吹动天穹之上绵云,如神在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