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明厄旁边的明难发出了一声惨叫。在场众人都懵了,挨打的不应该是明厄吗?
“呃,抱歉,鞭子有点长,没发挥好!”沈熠尴尬一笑,拽了拽手里的鞭子。可鞭子上的倒刺狠狠地扎进了明难的皮肉,怎么都拽不下来,疼得明难冷汗直流,不停地惨叫。
“别拽了,疼,疼。”明难不停地求饶,可沈熠像是没听见似的,还故意抖了抖。
“沈施主,杀人不过头点地,贫僧等人此行刺杀任务失败,既然落到你的手里,你大可杀了便是,何必如此折辱我们。”明厄知道沈熠是在杀鸡儆猴,这一切都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你误会了,我不是个嗜杀的人。只要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保证不会让你们受这皮肉之苦。”沈熠并不上钩,反而表达了自己的诚意。
明厄有些犹豫,刺杀沈熠的原因事关萧国的未来,他一旦说出去,战争就会被提前几年。无论是对于萧国,还是对于净昙宗而言,这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沈熠见明厄犹豫不决,决定再加一把火。他看了看身后看热闹的陈志,故意道:“陈志,你愣在那儿干嘛呢?没看到本少爷的鞭子卡在这位大师的肉里面拽不出来了吗?还不过来搭把手。你好歹也是练过两天武的,想来力气应该会比我大一些,一定能拽出来的。”
“好嘞,少爷!”陈志坏笑着应了一声,便上前去使劲儿拽鞭子。
不出意外的,明难又是一阵惨叫,最后晕死了过去。沈熠这才很熟练地将鞭子取了下来,有些不满地道:“陈志,你这个憨货,不知道提前给这位大师灌点参汤吗?这都晕过去了。”
陈志立马顺着沈熠的话道:“少爷教训的是,在下这就去拿参汤过来,顺便再找个医者。”
“好,上道。”沈熠哈哈一笑,接着道,“等一会儿问出真相来,少爷有重赏!”
“多谢少爷!”陈志顿时喜上眉梢,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出了大牢。
“明厄大师,听说你是净昙宗住持的嫡传弟子,这是不是意味着你是下任住持的候选人之一?”沈熠看向明厄,一脸阴险地笑道,“既然这次的刺杀行动由你负责,想来你应该是被特意培养的候选人吧。你说,要是你不幸死在这里的话,其他的候选人会不会很感激我啊?”
明厄脸色一僵,内心顿时有些动摇,沈熠的话正好说中了他的心事。此次奉命南下刺杀沈熠,他的住持师父暗中告诉他,只要成功完成任务,下任住持选举时他就有了更大的筹码。如今任务虽然失败了,可只要他还活着,日后就还有机会再去争夺住持之位;可要是他身死异国他乡,那自己这十多年来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沈熠见明厄还有些举棋不定,决定再逼他一下,于是吩咐董虎先去招待一下明灾和明祸。这两人由于先前已经伤在了姜姝的手里,后来又忙着躲避禁卫府的搜查,也顾不得处理伤口。今天被捉拿时又被禁卫府的步卒打伤了,此刻只剩下半条命了。一听沈熠还要“招待”他们,立马就服软了,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除了刺杀他的具体原因外,其他的都和明苦所说的没什么区别。看来,这最关键的答案还是要问明厄。
“呸,两个软蛋。”董虎没能在沈熠面前表现自己,气得直骂娘。
“行了,待会儿再让你爽爽。”沈熠示意董虎退下,继续向明厄发问,“你还没想好吗?”沈熠有些不耐烦地问道。明厄越不愿意说,他就越是好奇。这净昙宗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不辞辛劳地派人远赴千里来杀他,这到底是图什么?
“少爷,参汤拿来了,中午煮的,还没用完。”陈志笑嘻嘻地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
“好。先给这秃驴灌一些,一会儿我们跟他好好玩玩。”沈熠指了指油盐不进的明厄,毫不客气地道,“董虎,去拿一只水桶过来,放在这头驴的手腕下方,我让你玩点好玩的。”
明厄不知道沈熠又在动什么歪脑筋,气得他怒眼圆睁,不痛不痒地咒骂了两句便熄火了。
“你……你要干……干什么?”明厄结结巴巴地问道,声音有些颤抖。他看到沈熠拿着一把刀在他的手腕上不停地比划着,又看了看旁边的水桶,像是已经预测到沈熠要干什么了。
“老秃驴,我刚才心平气和地跟你好好说话,可你非要耍贱脾气,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沈熠用刀身拍了拍明厄被打得有些肿胀的脸,慢悠悠地道,“我听说一个人体内血液的重量还不到人体重量的一成,可一直没有得到证实,既然你今天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自然不会错过了。董虎,你猜猜他有多重,别一会儿放完血后对不上了。”
董虎上下扫视着明厄,像是在看一头年猪一样,贱笑道:“少爷,大概有一百六十斤吧!”
“是吗?那就行,来,你来放血,我可不敢做这么残忍的事。”沈熠把刀递给董虎,又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这才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喝了一口茶道,“对了,几位狱卒大哥,劳烦你们把旁边这几位的眼睛蒙上吧,他们都是出家人,要是见了太多血,是会冲撞佛祖的。”
董虎嘿嘿冷笑了一声,把刀夹在肋间,一脸兴奋地走到明厄面前,从他早已那破烂不堪的僧袍上撕下一片布条来,蒙住了明厄的眼睛,哂笑道:“少爷说了,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担心你稍后见到自己的血流了一大桶而吓死过去,特意让我帮你蒙上眼睛,听听声音就行了。”
说罢,董虎侧着刀背,在明厄的手腕上急速地划了一下,然后便听到“嘀答”声响起。
过了一刻钟后,沈熠看了一眼脸色早已苍白的明厄,问道:“明厄大师,你还没想好吗?这血要是再流下去,你可就真的会死的。你到底是愿意留着这条命等待机会接任住持,还是想这样流血流死?当然,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易死的。董虎,再给大师喝点参汤,补补身子。”
明厄双唇颤抖,呼吸也有些急促,像是在做剧烈的挣扎一般。三息过后,他终于开口了。
“沈施主,贫僧愿意说,还请先为贫僧止血!”明厄提出了他的条件。
“好说。”沈熠答应得很干脆,反正都是假的。他让董虎象征性地撒了药粉,系上布条。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应该清楚,每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你可别逼我。”沈熠道。
“贫僧明白。”明厄叹了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沈施主或许不知道,我净昙宗是萧国第一大派,历代住持都是萧国的国师,深受皇室器重。两个月前的一天,我国陛下急召家师入宫,说是有要事相商。当天夜里,家师唤贫僧入其坐禅的精舍谈话,告诉了贫僧一件怪诞之事。原来,宫里的澹台圣女通过卜筮得知,圣朝将在未来十年内统一五国,而在其中发挥关键作用的是一个发明了诸多稀奇之物的人。于是,为了不让我国走上亡国之路,家师遣贫僧和明苦师弟先行来到圣朝打探消息。我等第一站选择了圣京城,当时以交流佛法为名,借宿在落霞寺里。经过一个月的游访探查,贫僧将目标定在了沈施主的身上。回国后,贫僧向家师详细说明了沈施主发明的这些东西和这段时间以来的行事变化。家师得知此事,为了除掉后顾之忧,秉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念头,当即组建了以贫僧为首的‘五人团’,命我等前来圣京城刺杀沈施主。这便是此次刺杀行动的全部原因。”
沈熠听完,不由得大骂道:“你跟你那个师父全是神经病吧。为了这么一个荒诞不经的理由,你们就千里迢迢地跑来圣朝杀我,我真怀疑你们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沈施主,贫僧虽然也知道此事荒唐,可师命难违,又有住持之位的诱惑加身,贫僧这才甘冒风险,来了圣朝,做下了这等违背我佛教诲的事。贫僧深感惭愧。”或许是由于已经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明厄也就不再装着掖着,将自己的心思直接袒露了出来。
“你们全是一群疯子。”沈熠此刻有些不知所措。他一直想知道明厄等人刺杀他的真相,可当真的知道后,却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世上竟有这么荒诞的事。一时间,他的心变得很乱,很想找个人聊聊。这一刻,他想到的第一个人竟是沈泓,那个与他有些生分的名义上的“爹”。
“走吧,回府。”沈熠突然意兴索然,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递给狱卒头领道,“狱卒大哥,还请看好他们,千万别出了岔子。这点钱兄弟们分了,下值后喝点酒。”
“多谢沈爵爷!”狱卒头领接过银票,拱手道,“沈爵爷放心,卑职等一定尽心尽力。”
沈熠前脚刚离开禁卫府的大牢,一名黑甲将军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一脸感兴趣地看着沈熠放在桌上的特制的鞭子,沉声问道:“刚才的话都记下来了吗?”
“回大人的话,都记下来了,一个字不少。”一名狱卒递过来一张纸,恭敬地道。纸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沈熠刚才和明厄等人的对话,甚至连表情描述都有。
“那就好,这鞭子我先收下了,回去让底下的人也仿造几条。”黑甲将军道。
沈熠回到侯府时已经亥时左右了,他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直接去找了沈泓。
书房内,沈泓正在为刺客的事发愁,听到沈熠要见他,急忙叫沈怀打开门,让沈熠进来。
简单地施了个礼,沈熠就把明厄在牢中所说的一切转述给沈泓。沈泓听完后,显得有些沉默,不知在想什么。直到沈熠连着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熠儿,你刚才说什么?爹有些走神了,没听清楚。”沈泓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沈熠虽然觉得沈泓刚才的表现很是奇怪,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将自己刚才的问题又说了一遍:“爹,您说这群和尚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那什么圣女这么扯的话他们都信?”
“不,你不了解萧国的事。”沈泓摇了摇头,一脸忧悒地道,“这澹台圣女出自萧国的澹台世家,他们历代精研卜筮之术,几乎没有说错的时候。爹现在担心的是,要是明厄的话传到宫里,或许你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甚至连我们沈家也是如此。”
沈熠感觉有些头大,他只想当个有钱花的二世祖,可麻烦总喜欢招惹他。要是真如明厄所说,圣朝未来的关键在于他,那他必定逃不开这诡谲的朝局。而一旦牵扯进去,他要是再想轻而易举地逃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沈泓就是个现成的例子,沈家在朝堂的影响力太深,他这个镇国侯也活得小心翼翼的,这是沈熠不想看到,也不想经历的事。
“对了,爹,孩儿还有件事想请您帮着参详一下。”沈熠突然道。沈泓刚才提到了宫里,他便想起了芸儿上午跟他说的“请愿书”的事。直觉告诉他,他被赵真当成棋子了。
“什么事?”沈泓见沈熠一脸严肃,也不禁有些好奇。
沈熠微一沉吟,伸手指了指天,神秘兮兮地向沈泓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爹,想必您也听说了今天上午百姓们向朝廷请愿,要求收回和尚们所占的土地的事了吧。您说,宫里那位是不是要借着孩儿被刺杀一事对和尚们动手了?”
“你猜到了?”沈泓一脸平静地喝了一口茶道。
“欸?”沈熠表示不解。看沈泓这平平无奇的反应,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难道只有自己这个棋子被蒙在鼓里吗?
“爹早就知道此事了。”沈泓解释道,“上次你写的那个《圣朝税制改革纲要》,陛下看过后深以为是,打算将和尚们占的土地收归国有,谁让他们既不事生产,又不缴纳税赋的。”
“那我这是……爹,孩儿到底还是不是您的亲生儿子?”沈熠有些怀疑是沈泓出卖了他。这话刚一说出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不算沈泓的亲生儿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你小子瞎想什么呢?”沈泓没好气地道,“这事是陛下圣裁的,爹今晨朝会时才知道。”
沈熠一听,不禁小声嘀咕道:“当皇帝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鸟。”
沈泓假装没听见沈熠的话,微笑道:“行了,快回去休息吧。从昨晚折腾到现在,你还不累吗?爹听芸儿说你给姓姜的那丫头输了血,也该好好补补了。库里还有些御赐的血燕窝,你一会儿带回去,让季婶做给你吃。”
“那就谢谢爹了!”沈熠毫不客气。前世的时候就一直听别人说燕窝如何如何的,自己却一直没资格吃。如今有了这种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而他也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了。昨晚被明厄等人吓得不轻,后来又担心着姜姝的伤势,找人连夜做了输血的工具。一直折腾到天亮,这才给姜姝输了血。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又从梦中惊醒了。然后又从中午忙到晚上,终于从明厄口中得知了自己被刺杀的真相,这事总算是能告一段落了。
回到梧桐院,芸儿直接扑进了沈熠的怀中。由于担心还有其他的危险,中午回来后沈熠就没让芸儿再跟着他出门,而自己又回来得这么晚,看来这小丫头是等急了。
“乖丫头,别担心,我没事。”沈熠拍了拍芸儿的后背,小声安慰道,“倒是你,这么晚了还不睡,是想长皱纹吗?那可就变成老丫头了。”
芸儿丝毫不在乎沈熠的取笑,直到沈熠说自己拎着东西的胳膊酸了她才放手,从沈熠的手里接过那一大包东西,主动牵着沈熠的手回到了卧房。
放好东西后,芸儿打来热水,伺候沈熠美美地洗了个澡,又红着脸拿来睡衣给沈熠穿上,这才熟练地躺到沈熠的臂弯处,缩进沈熠怀中,安心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