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煖自然不知道这些贵夫人在打她的主意,只是一个劲儿地帮着柳含烟分发礼物,并且宣传一下丽人坊新推出的秋季精品成衣。
就在这时,仆人突然来报,说是明月郡主赵文秀到了。
听到这话,柳含烟急忙起身,跟几位“各怀心思”的贵夫人说了一声“失陪一下”后,便带着沈煖出门迎接。
方一见面,赵文秀便笑着迎了上来,有些羞涩地打着招呼。虽说镇国侯府已经与凌亲王府议了亲,但她与沈熠终究还是没有迈出最后一步。因此,在面对未来的婆婆时,她一时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柳含烟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见赵文秀这有些忸怩的神色,顿时便明白了这位郡主殿下在想什么。但她也不点破,反而有些唐突地牵着赵文秀的手,温柔地道:“文秀,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赵文秀的眼神中浮现出一抹喜色,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同是聪明人,她自然明白柳含烟这种称呼所代表的含义。
沈煖看着柳含烟和赵文秀这略显怪异的相处模式,突然询问道:“郡主姐姐,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提前出来迎接你。
赵文秀自然不能说她是想来为未来的公公庆贺生辰,以图提前拉近她与沈家的关系,于是强装镇静地笑了笑,对沈煖道:“煖儿,我不过是偶然听闻沈伯父今日生辰,一时兴起,这才赶了过来。”
沈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后主动挽着赵文秀的胳膊,打趣道:“我还以为郡主姐姐是看在三哥的面子上才过来的呢,看来,三哥也没有那么厉害啊。”
赵文秀俏脸一红,戳了戳沈煖光洁白皙的额头,小声道:“你这小丫头,又欠收拾了是吧?”
柳含烟看着未来儿媳和女儿玩闹的场景,会心地笑了笑,然后道:“文秀,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赵文秀“嗯”了一声,巧妙地挣脱了沈煖的胳膊,转而扶着柳含烟,很是温顺地道:“嗯,听伯母的。”
见状,沈煖也挽着柳含烟另一条胳膊,三人有说有笑地来到了前厅。
沈泓此时正在前厅与几位交情好的官员闲聊,一见到赵文秀,立马起身相迎,微一抱拳道:见过明月郡主。”
赵文秀侧了侧身子,有些紧张地道:“见过沈伯父。文秀冒昧登门,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其他官员在听到赵文秀对沈泓的称呼后,不由自主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既有艳羡,也有无奈。他们与沈泓交好,自然知道镇国侯府与凌亲王府议亲的事。
眼见沈泓已经与赵文秀寒暄过了,几位官员也齐齐施礼拜道:“见过明月郡主。”
“诸位大人免礼。”赵文秀虚扶了一下,架子摆得很足。
沈泓察觉到了赵文秀这种明显的态度变化,于是打圆场道:“郡主今番造访,不知有何要事?”
赵文秀有些拘谨地笑了笑,坦然道:“文秀听闻沈伯父今日过生辰,故而前来祝贺,没有打扰到伯父吧?”
沈泓不是傻子,自然能明白赵文秀这么做的原因,于是语气温和地道:“有劳郡主了,不过是个零寿。”
赵文秀点了点头,本想问问沈熠这几天有没有写信回来,但一想到这里还有外人在,她也不好意思开口,只能转换话题:“沈伯父,文秀还有事情要与煖儿谈,就先不打扰您与几位大人聊天了。”
沈泓看了一眼跟在赵文秀身后的沈煖,点头道:“也好,郡主请便。”
送走赵文秀后,宗正寺卿赵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泓,打趣道:“沈侯,你这小儿子不简单啊,一个同安公主,一个明月郡主,艳福不浅啊。”
沈泓打了个哈哈,并没有接赵羽的话,而是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另一边,赵文秀与沈煖刚回到如意院,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煖儿,你三哥近来可曾写信回来?”
沈煖秀眉微蹙,有些失落地道:“没有啊,三哥这段时间应该很忙吧,等他闲下来了,就会给我们写信的。”
赵文秀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失落,低声埋怨道:“臭蛮子……”
沈煖也能理解赵文秀的心情,劝慰道:“郡主姐姐,你别难过,三哥绝对不是故意不给我们写信的。你也知道,他这次南下是陪公主嫂子去祭拜云昭训的。这一路上山高路远,本身就会很累,再加上还要操心其他事,定然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家里写信。只要等他忙过这一阵子,一定会写信回来的。”
赵文秀像是认可了沈煖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可心里仍旧有些不是滋味。每到这种时候,她就会埋怨自己没有提前认识沈熠,要是能早些认识心爱的人,她就不用承受这种相思之苦了。
沈煖见赵文秀依旧有些不开心,握了握自己的小拳头,愤愤地道:“郡主姐姐,你放心,等三哥下次回来后,我一定帮你打他。”
赵文秀被沈煖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打趣道:“你这小丫头,净会逗我开心。且不说你能不能打得过你三哥,就算是打得过,你又忍心打他吗?”
沈煖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认真思考赵文秀的话。片刻后,她很是认真地道:“郡主姐姐放心,我这次一定跟你站在一起,谁让他也不给我写信呢。再说了,三哥现在对我可好了,就算我打他,他也不会还手的。”
赵文秀笑了笑,轻轻地捏了捏沈煖的小脸蛋,点头道:“好,那你就替我好好地打他一顿。”
沈煖重重地点了点头,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惋惜地道:“郡主姐姐,你要是早点儿来就好了,我今天亲自下厨,给我爹做了一份生日蛋糕,就是三哥之前给我娘做过的那种。你要是早些来,就可以尝一尝我的手艺了。”
赵文秀捏了捏沈煖软若无骨的小手,笑道:“这简单啊,等下个月我生辰的时候,你给我做一份吧。”
“好啊,好啊!”沈煖欢喜地笑了笑,瞬间又哭丧着脸,有些委屈地道,“也不知三哥能不能回来为郡主姐姐庆生,要是错过的话,那就太可惜了,毕竟这是你们……”
说到这里,沈煖猛地收住了话头,尴尬地笑了笑,挽着赵文秀的胳膊,撒娇道:“郡主姐姐,我们去我娘那边转转吧。丽人坊昨天送来了一些新的成衣样子,我们也去瞧瞧。”
赵文秀明白沈煖是想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至于一直想念“负心汉”沈熠,而她也不忍让自己的好友也感到伤感,于是舒了口气,手拉手朝着紫竹院而来。
柳含烟此时正陪着几位贵夫人看成衣样子,见到赵文秀过来,她短暂地错愕了一下,随后笑着迎了上去,拉着未来儿媳的手道:“文秀,你和煖儿聊完了?”
赵文秀点了点头,环顾了一周,好奇地道:“伯母,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煖儿名下的丽人坊新设计了一些成衣样子,说是送来让我们选一选,挑一些中意的,她们好提前做,等过年的时候穿。”柳含烟笑着介绍道,“文秀,既然你过来了,也挑一些自己中意的吧。”
赵文秀乖巧地应了一声,随着柳含烟来到了桌子前。
几位贵夫人在赵文秀刚出现时便注意到了她,但那时柳含烟率先迎了上去,她们也不好冒昧地打扰这位未来的婆媳。此时见两人朝着她们走了过来,立马施礼道:“见过明月郡主。”
赵文秀挤出一抹笑容,不厌其烦地与几位贵夫人客套着。到了他们这个身份,这种场面上的寒暄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不得不说,丽人坊这次送来的成衣样子确实很吸引人的眼球。由于明年是兔年,因此,这些成衣样子上多少都沾了些兔子的意象。
在圣朝民间,兔子素来具有吉祥、智慧、善良等象征,再加上月宫玉兔的传说,使得兔子更具有一种仙气飘飘的象征,因而深得人们喜爱。如今丽人坊将兔子的形象巧妙地设计到成衣上,又是作为迎接新年的衣服,岂能不大受欢迎。
赵文秀在镇国侯府一直待到了酉时方才离去,期间还去了一趟梧桐院,在自己曾经住的那间房间里干坐了许久,就像是在怀念曾经的美好一般。
沈煖将这些都看在心里,不由得为神色忧郁的赵文秀感到心疼。她一来年纪尚小,二来很少与异性接触,因而很难理解这种相思之情。但在看到自己的的郡主姐姐因为自己的三哥而伤心时,她的心中还是产生了一丝丝怨气。
镇国侯府门口,沈煖泪眼婆娑地拉着赵文秀的手,认真地道:“郡主姐姐,你放心,只要三哥写信回来,我第一时间便去找你,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赵文秀替沈煖擦了擦眼泪,有些不明所以地道:“你这小丫头,我们又不是见不到了,你哭什么?再说了,你三哥又不是个无情的人,只要他写信回来,自然也会有我的,何苦麻烦你跑一趟呢。”
沈煖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诶,我糊涂了。郡主姐姐,你别取笑我了。”
赵文秀摸了摸沈煖的小脑袋,微笑道:“我怎么会取笑你呢,我们可是好朋友啊。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哦,对了,过两天家里会来一个新的戏班子,到时候我派人来请你听戏啊。”
沈煖重重地点了点头,保证道:“郡主姐姐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来的。”
“好。那我走了啊,你也快些回去吧,天快黑了,入夜会很冷的。”赵文秀冲沈煖挥了挥手,然后上了马车。
沈煖一直目送赵文秀的马车消失后才回了院子。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赵文秀今天不太开心,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紫竹院,卧房中,柳含烟抱着沈泓刚换下来的长袍,呆呆地站着不动,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夫人,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沈泓拍了拍柳含烟的肩膀,好奇地道。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熠儿怎么还没有写信回来,这都过去多少时间了,也不知道他此行还习惯吗。这孩子真是心大,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给我们来封信。明月郡主今天过来,除了给你庆生外,还想知道熠儿有没有写信回来。她以为今天是你的生辰,熠儿多少也会问候一句。可谁知这孩子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寄回来,真是……”柳含烟有些没好气地抱怨道,“算算日子,他们应该已经祭拜完云昭训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去找烨儿了呢。夫君,你就不担心吗?”
听到柳含烟这么说,沈泓也沉默了起来。当然,这倒不是因为他没有收到来自沈熠的生辰祝福,而是因为他想起了小儿子临行前与他提到的行程安排。算算时间,这个时间的小儿子应该是在康州府办理陛下交付的密案吧。也不知道事情进展得顺不顺利,有没有什么危险。不过也是,这孩子确实很长时间没给家里来信了。
夫妻俩齐齐陷入了沉默,直到更声响起时,他们这才叹息着熄了灯。随着孩子渐渐长大,他们这些做父母的该操的心竟是丝毫没有减,反倒越发盛了。
躺在床上,柳含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片刻之后,她突然道:“夫君,要不你明天给云州府尹写封信,问问熠儿现在在哪儿。这孩子自小就受了许多罪,如今好不容易长大成人了……”
沈泓原本也很烦躁,一听到柳含烟越说越严肃,他急忙截断了话头,宽慰道:“夫人,我知道了,明天下朝后我就写信,你千万别胡思乱想了。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可你担忧得也太多了。熠儿那么大的人了,此行又有他的师兄师姐和禁卫保护,能出什么事。行了,时间不早了,快些休息吧,我明早还要上早朝呢。”
就这样,在沈泓强硬的要求下,柳含烟终于合上了眼睛,渐渐陷入了沉睡。